呼...呼...
扭頭一看,門框上探著一個足以嚇死人的腦袋,一顆頭顱三副慘白麵孔,一對眸子平視我,另兩對則斜眼瞅人,她僅僅探出半個肩膀,一側的四條手臂扒在門框上連成一排。
稍一對視,我便被那眼中死灰的眸光駭到,抬手便向她開槍,可她也同時逃跑,隻聽到幾個腳步聲便沒了動靜,我想追,可稍一邁大步,屁股便陣陣撕裂的疼痛,隻好咬著牙,一蹦一跳的追出門外,正好看到那三麵八臂的女菩薩,張牙舞爪的逃出了客棧。
追,絕不能讓她逃走。
可就我現在這個速度,也就能和蝸牛分出個高下。
蹦過走廊,跳下樓梯,眼瞅著就平安著落了,木質樓梯轟然倒塌,但我粉身碎骨渾不怕,誓要抓住女菩薩,殘垣斷壁中爬起來,追出客棧後,已經找不到那跑起來八臂狂甩,十分囂張的嬌小身影。
夜色依舊籠罩這片山林,一條黃土路上隻有我形影相吊,兩邊或高或矮的民國建築依舊靜悄悄,黑漆漆,我不斷的原地打轉,看不到任何鬼影卻總感覺有很強烈的目光落在我後背上。
這種壓抑的不安以及對方航的擔心讓我漸漸煩躁起來,猛地向那些民房的窗戶扣動了扳機,大吼著:“出來,給老子滾出來,老子就一個人,難道你們要做縮頭烏龜麼?把老子的朋友交出來啊,滾出來和老子單挑啊!”
一梭子打盡,便索性連彈夾也砸出去,槍聲在山間回響最後歸於沉寂,而我這一番亂射隻漸起了無數碎石,簌簌灰塵。
發泄一通,趕走心頭的壓力,而那被監視的感覺卻格外強烈起來,就好像有股莫名的力量牽動的心神,不由自主便扭頭看向了黃土路盡頭,那棟似乎藏著什麼東西的寬闊院落。
鬼村保公所。
舉著火把,蹣跚行去,如果方航不在裏麵,我就燒掉它,看看能否逼出這些該死的八臂菩薩屍。
從外麵看,保公所比起荒灘那三進的院子小了許多,氣勢也不如,三.級台階之後僅僅是個比如今的防盜門稍寬一小半的兩扇木門,一把鐵將軍把守,露陌匕首砍了幾下便斷了,我推門進去,居然是一間擺了五張桌子的辦公室。
四張桌子在中心,正對門的那扇牆前又是一張寬大的實木桌子,想必是保長辦公的地方。
火光不再閃爍便看清了這裏的模樣,淩亂不堪,地上散落好些文件與紙張,一張桌子上甚至還有沒有蓋帽的鋼筆,幾把椅子或倒或歪,似乎發生了某些慌亂的事情,這裏的人來不及收拾就跑光了。
依然是空無一人,但保長辦公桌後的那堵牆是影壁,後麵別有洞天,繞過去之前我先看了看保長桌上的文件,都是繁體字寫比較生澀的語句,某家攤兩丁,每戶納八擔之類的,卻是他保長應做的工作,沒什麼稀奇之處。
稀奇的,便是這辦公桌的抽屜開著,一把手槍躺在抽屜之中。
拿起來看了看,並不是常見的駁殼槍但造型也不如我手上這把流暢,但在民國也算比較先進,擔心槍膛被堵塞,我也不敢開槍免得再炸一回,隻是卸下彈夾,發現裏麵裝滿了子彈便將子彈退出來裝進口袋,手槍遠遠拋開。
冷笑兩聲,感覺這事有些古怪。
可以看出幾十年前的保公所似乎遭遇了某些慌亂,一把拉開的抽屜裏放著槍,難道說保長想要自保卻沒來得及?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也沒興趣知道,繞過影壁便是保公所後院,前與右各是兩座屋子,左麵是高聳的青磚圍牆與拱形鐵門,或許是原先的監獄之類。
我先去那兩座屋子檢查,也是一派慌亂,地上還有茶杯的碎渣,又看到梳妝台和錦緞鋪蓋,想必是家眷的居所,方航依然不再這裏。
可能被菩薩鎖緊監獄了,我有挪到那鐵門前,研究好半天都沒能發現如何搞開,沒有外掛的鎖頭也沒內置的鎖子,這就好像是一塊完整的鐵板被嵌在拱門之中,讓不好奇都不行。
露陌匕首有分金斬鐵之威,但要真拿匕首將這不知道有多厚的鐵門削開那就是傻帽了,我又一步步挪回辦公室,費了好大勁才搬來桌子和凳子,搭了兩米多的台階,這才捂著屁股向上爬。
捅別人,我恨不得露陌能再鋒利一些,可此時卻後悔沒能早些將它磨鈍了。
終於站到最高處,可是往這被鐵門把手的院子裏瞟了一眼,我卻駭的雙腿一軟,跌了下來。
圍牆與鐵門之後有差不多六七米寬的露天空地,那一頭是沒有任何門窗阻擋的敞口屋棚,門楣上掛著一個牌匾,四個鎏金大字格外紮眼——鬼村佛堂。
而佛堂裏,鋪著黃布的香案上還有幾根線香正在燃燒,但那香案之上所供奉的,並不是一級級,成排擺放的牌位或是佛像。
而是三麵八臂的屍體。
一眼望去,不知道有多少位,一個個展臂做翹指拈花狀,確實是菩薩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