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才是最危急的那個,但我沒有立刻過去,盡量調息到心如止水,便圍著他倆慢慢挪動腳步。
爺爺看到我,沒有動容,照舊是極不協調的姿勢將定國刀往許祈的脖頸間送去,許祈也看到我,不言語卻麵沉如水,躲閃的時候盡量與我保持距離。
就這樣看了三分鍾吧,爺爺衝了四次,許祈始終與我保持十米以上的距離,而我也始終沒有找到機會,我唯一有把握幹掉許祈的招數就是劍炁,但他躲得開,我如今的狀況也劈不出多少劍,況且許祈也在等待,有兩次他故意向我靠近一些,就是等我出手,誤傷爺爺。
終於,爺爺第五次衝向許祈,許祈照舊是艱難抬步,他被推背圖壓的難以動彈,而爺爺便真能冒出青光了,拚盡全力激發推背圖的威力,勢必要將許祈斬於刀下。
心知不能再耽擱,我握緊了劍,眼看爺爺立著許祈還有三米遠,而許祈似乎連一步都抬邁不動,整張臉看不到一絲血色,急的滿頭大汗,下一刻,爺爺生硬的動作忽然變得圓潤了,那抓著寒光閃閃的刀刃的金色長龍仿佛活了似的,我分不清是劈空聲還是真的龍嘯聲,總之有一聲高亢嘹亮的長吟,定國刀狂舞,像一朵驟然綻放的金色玫瑰,要將許祈裹入其中,剁成肉醬。
爺爺使詐,忽然間受了推背圖,打許祈一個措手不及。
許祈正要向一邊撲倒,推背圖的壓力頓時消失,他身輕如燕,居然拔地而起,跳起了三米多高,徑直從爺爺頭上越過。
我等的機會終於來了。
飛在空中的許祈沒有任何借力之處,爺爺大吼道:“動手。”
我也同時出劍,醞釀已久的劍炁無色無光,隻聽一陣刺耳的撕裂聲,嫁妝劍仍在我手中,我腦中卻出現了一副畫麵,劍化烏光,一道黑色的閃電眨眼間出現在正在下墜的許祈身前。
許祈不甘,拚命嘶吼,臉上是垂死掙紮的狠戾神色,他咬牙切齒,額頭上青筋暴突,左手掐訣,嘴裏嘀咕一句,右手握拳狠狠砸在身前。
一枚肉拳,阻我劍炁,螳臂當車。
一蓬血霧炸開,許祈重重墜地,還砸出了不小的灰塵,灰塵還沒落盡便傳來許祈氣喘籲籲的狂笑聲:“哈哈,哈哈哈,孽徒,憑你也想弑師?”
塵煙蕩盡,顯出了許祈的身影。
夠悲壯,夠慘烈。
原本能勉強蓋住後腦的頭發亂糟糟的像個鳥窩,那身盡顯仙人風采的鶴氅道袍碎成縷縷布條,他臉上盡是血汙與塵土,比流浪多年的乞丐還要肮髒。
右肩處,血流汨汨,很快在他腳下積了一灘,而他的右臂則徹底沒了。
皮肉白骨都炸成血沫,和泥同塵。
受了如此重的傷,許祈卻狂笑不止,他用左手撿起那斷掉的寶劍,仍然散發著一劍在手,舉世無敵的傲氣,我都懷疑他是不是瘋了,仰頭問老天爺:“誰能殺我?誰能殺我?”
低頭看向我們,他蔑視道:“爺孫合力,隻能斷我一臂,張元吉都殺不掉我,憑你們?”
與許祈的狂傲相比,爺爺平靜許多,他沒有回應許祈的猖狂,而是略帶擔憂的望了一眼那沉寂的水窪。
張元吉還沒出現,許祈仍然活著,可我們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爺爺歎息道:“王震,你殺掉我,我去幫秀兒哥,走一步看一步吧。”
爺爺便踢著定國刀,慢吞吞向一群鐵屍走去,得不到回應的許祈氣極,居然很沒風度的破口大罵起來,罵我欺師滅祖,罵我狠心殺妻,全然忘了這一切都是他逼得,而且我也沒有殺九香。
向樹林裏看一眼,朵朵扶著樹,卻不見了九香的身影。
得到爺爺的支援,老族公比許祈更加猖狂,先是狂笑,隨後扯下了身上的衣服,我以為他要裸戰,卻沒想到,藏在那黑色衣服裏的,居然是一身青紫色,繡了土黃色九條五爪大蟒的三品官袍,胸前一塊孔雀補,一如既往的沒有孔雀的豔麗與靈氣,反而像是淋了水的野雞。
老族公奮力揮斧,咆哮道:“滿清餘孽?縱然是餘孽,爺爺也是三品,身穿九蟒袍,手持皇恩斧,爺爺代表大清像你這明朱餘孽宣戰啦,王震,你本官的八品護衛,這頭陣就交給你啦!”
露出官袍,老族公越戰越勇,一副劈掉了四顆鐵屍腦袋,原本他和博遠揚平分了八十一具鐵屍,此時有爺爺加入,壓力大減,而定國刀比黑斧鋒利,比嫁妝劍更適合劈砍,揮手之間,爺爺便粉碎了四具鐵屍,隨後他稍稍喘口氣,再次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