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人,我在這世界已經生活了30年。三十年的歲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隻是我自己都不知道三十年中我有些什麼成就。三十年我花盡了年邁的老父所能掙到的每一分錢,卻依然一事無成。
我不過是一個二流大學的本科生,生來也沒有什麼驚人之技,我曾經想過要去搶劫,可是我最終沒有去,因為我膽小,我還不想死,我還沒有活夠。我想要變成一個惡人這樣就不會再懼怕任何人,所以我經常去試著欺負鄰家的小貓小狗,不過這除了給我自己身上多添加幾道傷痕,讓我傷痕累累的心飽受摧殘外別無他用。我將自己的一切都歸結為我的名字——段明。當年一個老先生說我命太硬,叫老爸給我取個比較爛的名字,老爸當時想也沒有想便叫哪個老頭給我取個名字。那老頭裝模作樣的沉思一會兒給我起了個名字——段明。短命,我呸,好爛的名字,好遜的算命先生。
我獨自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心中卻不能平息。我這一輩子什麼本事都沒有,最大的成就就是不知道看了幾千幾萬本小說。可是這能當飯吃麼?看著父親一天天變老,我又怎麼能讓別人指著我的背影罵我敗家子呢?可我到底能有什麼辦法呢?難道就這樣無所事事麼?不知不覺間,我來到自己的家門口。看著有些破舊的房屋,我的心中真的很不是滋味。不過不是滋味是不是滋味,這家還是得回。
我邁步正要走進去,卻聽屋中傳來父親衰老的聲音,“我求求你了,不要拿我們的東西了。明兒現在還沒有找到工作,我也老了,我們家難過啊。你們要搶,就去搶那些有錢人吧。求求你們了。”
有人搶劫!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我想要衝進去,可是雙腿卻不聽使喚的打顫,竟然漸漸的退到牆角蹲了下去。我的牙齒碰撞發出聲響,我也不知道將自己的嘴皮咬了多少下。隻能夠將頭靠在牆上,希望籍此保持平靜。我將頭轉過去,卻發現牆上居然有一道微小的裂縫。
房間裏此時正有兩個身著黃色衣服的大漢,他們都戴著頭罩,人手一把長刀。父親此時正躺在地上,身上有不少的腳印,口角溢出血絲,顯然是在阻攔二人的過程中挨了不少拳腳。兩個大漢翻箱搗櫃好半天仍然沒有找道什麼好東西又提刀走了過來。“老東西,說,東西藏在哪兒了?”說話間再次向父親的身上踢了一腳。可憐父親六十餘歲卻還要受這樣的折磨,我仿佛親耳聽到清脆的骨骼斷裂聲。我不斷的告戒自己要衝進去,暴打他們一頓替父親出出氣。可一看到那明晃晃的長刀,我的手腳卻怎麼也動不了。我隻能看著他們毒打我的父親,父親的哀號傳進我耳中,我雙手戰抖著捂住耳朵,想要將那可怕的聲音堵在外麵,可那聲音似乎有無盡的穿透力,竟然在心中響起。我的身體不住發抖,眼淚早已不知道流了多少。
“哈哈。找到了。傳聞果然沒有錯,這老家夥居然藏著怎麼好的寶貝。”一個劫匪手中拿著一個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的花瓶,大聲嚷嚷著。我拚命的支撐住自己的身體,向裏麵望了望才見到那是一個樣式非常古怪的花瓶,從小就看見了。一直不知道有什麼用,而老爸卻一直讓我用那個當夜壺。他們搶那個作什麼?可父親見了那個夜壺卻不要命了一般撲了上去。
“還給我,還給我,你們不能將他拿走啊。”父親嚎叫著,撲在拿夜壺的那個劫匪身上,不顧一切的想要搶到那個夜壺。那劫匪一時沒有想到他敢撲上來,被一下撲倒在地。登時惱羞成怒,順手便是一刀。“媽的,你個老不死的,居然連我也敢打,看我不好好收拾你。”父親哪裏能夠躲開他那一刀。倉促之下,僅僅提起手臂擋了一擋。血水飛濺,父親的手躺在地上。父親則不知道死活的躺在一邊。
我將手喂進嘴裏,用力的咬住,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可壓抑的聲音仍然從我的口中傳出。我恨我自己,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恨自己。為什麼自己這樣的膽小,為何自己要這樣懦弱。老天爺為何要讓我這種人來到世界上。
一直沒有動手的那個劫匪此時卻低喝道“滅口!”。
先前用刀砍父親的那個劫匪慌忙走上前去,一刀劈在父親的咽喉上,咽喉如同豆腐一般粉碎,鮮血噴了出來。其中有一滴正好穿過狹小的細縫滴進我的嘴裏。有一點鹹。父親似乎是感覺到什麼,轉過身來雙眼望著裂縫方向。我看著父親那破碎的咽喉,和那不斷蠕動的氣管。再也壓製不住心中的恐懼。
“啊”。我大叫一聲,發瘋似的朝外麵衝去。耳邊隱約聽到一個聲音道“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