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繼業在短短不到兩天的時間裏,就經曆了父母慘死、戀人反目、賊人追殺、醫館冷對等諸多悲慘淒涼的事,弄得心力憔悴、狼狽不堪,現在終於可以讓小丫頭伺候著打理一下妝容了。
王繼業在自己的房間裏享受著梅香盡心盡力的服侍,而宴賓樓這時卻已經吵翻了天。
對於三井洋行的代表提出的由三井洋行來替代王家的位置一事,在座諸位商號當家人是各持己見,爭執不下。
有追名逐利者說,無論是誰了來坐這個位置,隻要能給大家帶來利益就成的。
有“守舊頑固”者,則堅決不同意由外國的洋行來主導本地的市場。
也有低頭不語,靜悄悄看熱鬧者,那都是些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老油條子,無論做什麼事,向來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路該怎麼走,由著你們先掙去,等結果出來,若是合我的意,咱就還和著幹,若是不合意,咱也可以拉單幫,反正是對於這種得罪人的事,能不出頭就盡量不出頭了。
於是乎,這一夥人就大致分成了三個陣營,一個陣營支持三井洋行,罵另一個陣營的人是“老封建,老頑固,抵製先進思想,無視社會發展法則,有礙民族大業複興”甚至於把“**滿清閉關鎖國,導致中華民族由盛至衰”都搬了出來。
而另一個陣營也不甘示弱,反罵回去說其為“崇洋媚外,賣國求榮,早就忘了老祖宗是誰了”稱對方為數典忘祖的民族的敗類!
這可好,本來是一場商業聚會,這一鬧,倒變得像是政·治會議了。
剩下的那一方,倒是消停,一個個低著頭,端著茶杯喝著水,悶聲不吭。
馮遠瞅了瞅站在三井洋行那邊的幾個人,人數雖不多,也就四五個而已,但嗓門倒是都不小,愣是把保守本地勢力的這方的十幾個人的聲勢給壓下去了。
馮遠不禁在心中暗自感歎:無怪乎人家一個隻有屁股點大小的小日本就敢對中華泱泱大國下手了,原來是我們人多心不齊,難道說這天真的要變一變了?
場麵亂哄哄的完全沒了秩序,顏掌櫃的還想和三井洋行的人再爭執時,耳中就聽到有人叫:“老爺,老爺!”
馮遠也聽到叫聲了,循聲望過去,就隻見一個做隨從打扮的人疾步來到顏掌櫃的身邊,俯首在其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顏掌櫃的臉上馬上就是一陣又驚又喜的神色,立即站起身來對來人說道:“走,看看去!”
馮遠連忙起身,一把將顏掌櫃的給拉住了,詫異的問道:“現在大事當頭,你這是要幹啥去?”
顏掌櫃的神秘的一笑,說道:“想知道答案嗎?”
馮遠點了點頭。
顏掌櫃的就說道:“那就跟我來吧,噓,悄沒聲的,別驚動別人!”
王家裏。
經過梅香的一番細心服侍,王繼業梳了頭、擦了身,還換上了一身幹淨衣服,渾身清爽了許多。
等常林從外麵打探消息回來後,見到少爺的樣子,險些認不出來了,雖然之前少爺天天是這樣的,但是這兩天見慣了他狼狽的樣子,這乍一又變了回來,還真是讓人覺得很是眼前一亮。
隻見此時的王繼業,頭發被梅香給梳理的油光發亮,顯然是上了頭油,一身白色西裝,腳上還穿著一雙白皮鞋。
“少爺,你這一身打扮甚是好啊!”常林感歎道。
“好什麼好?”王繼業又翻白眼了,“老子選白色的是為了當是給我爹娘戴孝,之所以選西裝是因為我們還有事要做,我總不能披麻戴孝的滿大街逛遊吧!”
“對對對,少爺考慮的極是。”常林說完這句後,又若有所思的接著說到,“不過……”
“不過什麼?”王繼業追問道。
“少爺,你這身打扮是不是太引人注意了?”常林不無擔憂的說道,“我們現在可是還在被日本人追殺,最好還是……”
不待常林說完,王繼業已經回過味來了,細想之下還真是自己疏忽了。
在閆莊鎮這個商業重鎮,西裝革履的人並不是沒有,關鍵是季節不對,誰大熱天的整天穿著身厚厚的西裝?
王繼業當初選擇西裝時,是考慮到一早一晚天氣比較涼,白天可以脫下外套,早晚天涼時再穿上。
但是正如常林所說,這白色的西裝確實太打眼,穿在身上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王繼業低頭細想了一會兒後,對梅香說道:“梅香,你到下人住過的屋子裏看看去,看有沒有別人拉下的衣物,給我找兩件合身的來,最好是白色的,如果實在是沒有,就隨便給找兩身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