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牢中的囚犯猶如沐浴在火中,皮膚漲得通紅,青筋明露,雙眼突出,渾身都在輕微顫動不已,仿若正經曆著如同地獄烈火焚燒般的苦難。
他牙齒咬得嘎吱吱的脆響,嘴角扯破了一道口子,猩紅的鮮血正緩緩的順著著下巴流下,加上一張扭曲變形的臉,活脫脫如那深淵之中跑出的惡鬼一般。
他眼神飄忽不定,一會兒渾濁一會兒清明,好似他自身的意識在瘋狂的掙紮,不讓本體的永墮混沌之中。
忽然,他全身一抖,口中發出痛苦的呐喊,艱難的朝著陳昊這邊望了一望,口中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陳……昊,是……你麼?救……救救我!”
陳昊腦袋嗡的一聲,這聲呼喊猶如鍾聲清鳴,將他體內深藏的某種東西觸動喚醒,潮水般的衝刷著他整個腦海,以至於他一下變得有些茫然失措。
他心中不停的拷問自己,對眼前這人見死不救真的符合自己的本心麼?他鄉遇故知,即便曾經是仇人,心裏頭也會有著一種別樣的思緒,如果此時自己與這梁正奇是在鳳儀郡相遇,或許自己會出手報當初結下的仇怨,可如今見到他在經受著慘無人道的折磨,手上還全無反抗之力,為什麼自己心中卻泛起了一種不忍之感?
或許雲弦清林海嶽等能真正做到視萬物為芻狗,而自己的牽掛自己的情感早就充斥於胸膛太多,曾經的記憶不停的衝刷提醒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
“好吧,這些記憶無論是好的壞的,我都不願意忘卻。”陳昊喃喃自語,“我的親人我的朋友我的敵人以及一切因果緣分都讓我自己去解決,眼睜睜看著眼前一個活生生的人將要被折磨成瘋子,我現在還做不到。”
“我不願意忘卻一切情感,做一個隻知修煉的鐵石心腸的人,我不願迷失本心,做一個我行我素的邪佛,我寧願永沉塵世苦海,隻因心中的濃濃懷念。”
陳昊忽然低喝一聲,五指微漲手心朝天,一個淡淡的青蓮虛影浮現在手中,清光如水照耀進鐵牢之中,靜靜地洗刷裏頭的一切暴躁與不安,將梁正奇體內洶湧不定的氣息安撫下來。
林海嶽身形一震,臉色霎時變得煞白,眼中流出一道怨毒之色,嘴角一道血絲正在緩緩流出,像是受了不輕的內傷,身形卻仍是佇立不動,也沒有停下胸前所結的手印,一道道符文圖案又頑強的從梁正奇體內冒出,與青蓮散發出的青光相互爭持。
“你到底在做什麼?瘋了嗎?”雲弦清柳眉豎起,怒聲喝道,“明知道秘法一經施展若是被人突然中斷,施術者將會受到巨大的反噬,竟然還如此做,莫非你想害死林小子?”
陳昊的臉微微一顫,手中仍然沒有放棄催動心蓮散發清光,口中緩緩說道:“之前我說錯了,這囚牢之中的乃是我的一位故人,我怎麼忍心他如今在此遭受這般生不如死的折磨?”
“什麼?”雲弦清瞪大眼睛,疑惑不解,“那你為何不早說,想來那樣林小子也不會如此草率的施展秘法,你竟然往他背後捅一刀,這就是你的為人?可笑!”
陳昊微微搖頭,歎道:“我確實不知道秘法施展之後便不能輕易停下,信不信由你吧,不過要我此時再放棄救這位囚犯,卻是已經不可能。”
雲弦清麵若冷霜,她冷哼一聲,“原來你便是這般反複無常的小人,我算是看錯了你,你知不知道本城主最厭惡的就是你這種所在,如今你要救這鐵牢中的囚犯,我偏不讓你如意!”
她輕叱一聲,催動手中的玉如意散發出一朵朵的白霧,素手輕彈,隻見一道道白色的光束從白霧中生出,帶著呼呼雷音,向著陳昊急射而來。
這些白色光束中蘊含了一股股蒼涼死亡的氣息,將空氣割出一道道裂紋,像是空間也經受不住其中的氣息,以至於起了淡淡的皺紋。
陳昊心驚,不敢輕攝其鋒,腳下竭力閃動,一邊催動著手中的青蓮不停轉動,一邊身形猛地往前奔至牢前,左手狠狠的朝一根粗大的鐵柱擊去。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陳昊身形被彈開後退兩步,隻覺後背一涼,險些被後方追來的白光擊中,冷汗刷的一下冒了上來,狼狽的將身體躲到一旁,回頭一看,那根鐵柱不過微微有些變形,卻離自己的想象天差地遠。
“沒有用的!”雲弦清冷冷說道,“這些地牢的柵欄全都是用玄鐵鑄就,門口的大鎖更是用的是玄銅,哪怕是剛剛踏入武聖的武者都不能輕易將其扭曲,何況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