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居二樓那副巨大水墨畫卷突然劇烈顫抖起來,上麵的山水人物都變得有些扭曲,仿若下一刻就要被撕裂開來,畫軸擊打在門框之上,發出“梆梆梆”的聲響,將一些夾縫中積年的灰塵震得簌簌墜落。
一位手正端著葵口碗狂飲如牛的酒徒忽然呸了一聲,一口酒水噴出漫天霧氣,他將碗一丟,臉色鐵青的大喝:“小二,你給我這壺酒中加了什麼料,竟然飲起來這般的苦?”
他呼喝了半天,卻沒有聽到一聲回應,不由奇怪的環顧四周,卻發現在離他此桌不遠處,就有一位小二呆立原地,可是後者微微仰著頭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酒徒猛地一錘桌麵起身,口中怒斥道:“你聾了嗎?我跟你說話呢!”
這小二終於有了點滴反應,他木然轉過頭,臉色煞白如同方從棺材中爬出的鬼魅,眼中更是充滿了驚惶之色,像是被一頭陰間惡靈給俯身了般。
他顫抖著說道:“客官別喊了,你看看你周圍就知道了。”
酒徒驚疑地晃了晃腦袋,雙目圓睜循聲望去,卻見所有人都是臉色灰敗入土,驚惶的看著頭頂之地,仿若這舉頭三尺有著一尊凶神一般。
“咚”“咚”“咚”聲音直擊人的心房,他全身一震,驚駭欲絕的問,“這……這這,這是怎麼了。”
“我也想問啊!”小二哭喪著臉道:“難道是二樓那些大仙打了起來?”
“什麼!”酒徒嚇了一跳,一身酒意早就化為冷汗流出,他雙目通紅的蹭蹭蹭上前幾步,伸手死死抓住這小二的衣襟搖晃,“那些仙師打起來了,我們還不趕快跑,傻傻愣愣的待在這裏做什麼!”
他一把將小二撇開,身形朝著門口狂奔而去。
一石激起千層浪,那些呆立的人們也紛紛回過神來,爭先恐後的加入了逃跑的隊伍,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少俠少女,殺手大盜還是富甲一方的商賈此時都各顯神通,口中罵罵咧咧,哭喊的,哀求的混成一塊,嘈雜聲如同一鍋沸水一般。
“讓開,讓我先走!我姐夫在這豐遠程中當差,若是不想被抓走的話……”
“你算老幾,再推小爺試試,我一劍劈了你!”
“我家大人與這醉仙居主人有舊……”
“沒聽過我蘇妙手麼?惹惱了我,下次將你全家偷光,連你老婆都順便偷了……”
“都滾開,什麼狗屁高手,老爺我隨隨便便都能丟出一屋子的黃金將你活活砸死……”
“讓一讓……啊!敢占老娘便宜,信不信我剁了你那隻鹹豬手?”
“各位不要爭搶,一個個出不就行了麼,擠在一塊到時候誰也出不去!”
“你說的輕巧,剛才就你擠得最凶,沒聽過神仙掐架小民遭殃麼?再等下去整個醉仙居都要塌了,你願意落在後頭被活活掩埋?”
“簡直一幫粗野村夫,不可理喻!老夫我好歹也是堂堂秀才,竟然被擠得衣衫皺破,泄漏不雅之像,世風日下,可見一斑。”
“老夫子你就別嚷嚷了,就你那露在外頭的幾根皮包骨,老娘還嫌看著礙眼呢,沒到處去說你非禮就算好了!”
……
“都別吵了!”一個胡子拉渣的中年大漢大聲吼道,奪來了一刻的安靜,他臉色敗壞的道:“你們難道沒有看出,這兒擠了這麼多人,可為何沒有一人能夠成功擠出這醉仙居麼?”
“什麼!”有人驚呼,眼尖的看到了兩扇大門上的一把青銅鎖破口大罵起來,“誰那麼缺德在這兒加了一把鎖,還不快快將其打開,小二,小二呢?”
眾人四下尋找,將幾位已經在人群中被撞得灰頭土臉的小二拉了過來,勒令其立馬將此鎖解開。
一名小二卻是連搖其頭,口中道:“沒有用的!這鎖叫做九龍纏心鎖,是仙師大人們才能煉製出來的鎖具,鎖芯一旦閉合,便是再高明的小偷也打不開來。”
“誰說的!老子號稱無鎖不開,要不退開讓我來試試?”
眾人聞言紛紛讓至兩側,一瞅之下,卻見正是方才嚷的最凶的蘇妙手,他從懷中變戲法似的取出一個綢袋,往裏頭掏出一幹雜碎物事,各種開鎖的工具一應俱全。
他得意的看著眾人希冀的目光,心道這次出的風頭估計能傳遍整個豐遠城了,隻是人們在茶餘飯後所談的,將不再是他所幹的偷雞摸狗之事,而是他如何大發神威,開啟一般神匠才能鑄造出的鎖具。
什麼大儒書生,家有錢財萬貫的財閥老爺,或是拿著寶劍的俠客,這些人平時看不起自己這個夥計,甚至有些愣頭青一見之下便會喊打喊殺,為民除害,可是如今還不是得卑躬曲膝露出一副奴才相,來求本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