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呼嘯,塵卷漫天,天黑得如同鍋底,低低的扣在整個大地之上,使得萬物生靈都感到濃濃的壓抑氣息,鼠蟻四奔,靈燕歸巢,紛紛在躲避立時就要降下的暴風驟雨。
“哢擦”一聲烏雲翻湧,電光火蛇劃過天際,照亮了整個空間,風更淩厲了,一道閃電從天而降,正好擊在一顆高大的枯樹之上,後者“噗”的一聲燃起了熊熊大火,釋放出濃濃青煙,將四周的空氣都灼燒得有些扭曲。
一滴冰冷的雨迫不及待的從雲層中擠下,歡騰著落在大地之上,“啪”的濺碎成無數晶瑩,它似乎打開了大堤的閘門,使得一條銀白色的天河嘩啦啦的往下傾,壓彎了青鬆,使蓬草倒伏,流沙滾滾。
這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曠野,此刻水霧蒸騰,遠處的地平線與整個天穹連在了一塊,分不清到底哪是天,哪是地,而在一處地勢稍高的低矮土丘之上,有一男一女倒地昏迷,看那身上的衣物,倒不像是落難的旅人,尤其是在不遠處的泥濘裏,還斜斜的插著一把周身散發著幽藍色光芒的三尺長劍,劍身纖細,柔和中潛藏著絲絲凜然,遠遠看去,倒像是一片水汽中生長著的神奇水仙。
“嚶嚀”,一聲輕哼在密集的嘩嘩雨聲中隱約響起,那名身穿淡藍色羅裳的女子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頭發淩亂的披在臉上,有臉頰還帶了許多黃色泥土,顯得十分狼狽。
不過她卻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儀態,而是在環顧四周之後,突然臉色變得煞白,踉蹌幾步險些再次倒伏在泥水之中,她恨恨的看著仍然躺在地上的男子,咬牙切齒的道:“我要殺了你!這裏是萬獸塔的九層獸界!”
女子三步並作兩步搶上前去,於泥濘裏拔出那把幽藍色長劍,後者發出鏗鏘一聲輕鳴,劍氣如虹,截斷了無數連綿不斷的雨滴,震蕩起一道道波紋,在無邊雨海中不停的朝外傳遞。
“殺了你!”她走到仍然倒在地麵的男子麵前,胸膛起伏不定,雨水夾雜著汗珠滾滾從下巴處流淌而下,女子睜大眼睛,裏頭彌漫著怨恨與絕望,手臂一震長劍便用力刺下。
可就在那長劍就要觸及男子身體,給這片無垠大地增添一縷冤魂時,那男子卻忽然睜開眼睛,朝著前方打了一個滾,讓長劍貼著身子沒入地麵,鋒利的氣勁拉出一道長長的豁口,連男子後背上的衣服都滋啦一聲被撕開了好大一個口子,出奇的是,劍氣餘威隻留下道道紅痕,而沒有造成一道長而猙獰的傷口。
男子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口中冷冷質問:“造成這一切你也有責任,如今心虛的想要殺人滅口麼?”
“我也有責任?”女子驚怒輕喊,“我有什麼責任?難道把你從萬獸界第十九層拉了出來也有錯?誰知道你會身子一歪,連帶著我都進入了此界中來,竟然還好意思將責任推向我?果然厚顏無恥!”
“你就如此確定之前的那道傳送陣通往的是第十九層麼?為何我的感覺上卻是最為簡單的一層?若非你不拉拉扯扯,我怎麼會到這九層獸界中來?而且一進入就要對我狠下辣手?若非我也在同一時間蘇醒,那此時豈不已成了你的劍下亡魂?”男子冷冷反駁。
“我……我是被你氣暈了好不好,那一劍也不一定就會刺下的。”女子一甩臉上擋住視線的長發,露出白皙嬌好的臉,可惜那些黃色泥土破壞了整體美感,反而令她看起來有些滑稽,她長長吸了一口氣,劍柄攥得緊緊的,手背上能隱隱約約看到一些青筋,內心激蕩不休。
從小到大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一名在她麵前處處與她針鋒相對的男子,而且一張臉皮厚如城牆,即便把黑的說成白的也是不動半點聲色,仿若事實本就如此一般。
女子氣鼓鼓的將長劍收回,口中再次試圖辯解道:“以你的肉身境界來說,這把仙劍除卻本體能夠傷到你,那些淩厲的劍氣並不能奈何你半分,我方才頂多讓你受些傷,卻絕對不會害了你的性命。”
男子皺起眉頭冷冷回道,“說的比唱的好聽,若是換做是你還躺在地上昏迷,我白白刺你一劍又如何?我力道十分穩健,體內真元更是掌控自如,也絕對不會讓你流逝太多的生命精氣!”
“啊!”女子抓狂的猛跺下腳,濺起一無數水花,她大叫了一聲,一腔怨憤藏在胸膛之中不得宣泄,令她心中鬱結不已,看向男子的目光更是無奈,正當她想用體內過人一等的修為強壓對方之時,男子卻突然全身一顫,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微微側著身,一雙眸子中發出懾人的光芒,如同凝實成刀兵一般,斬往四周的水霧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