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典史,請坐。”
王主簿好奇地看著葉小天這位不速之客,很想馬上弄清楚他的來意,但王主簿他看了一眼周班頭,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周班頭會意,馬上起身對葉小天道:“大人,小的在外麵等。”
周班頭說完向王主簿點點頭,拄著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王主簿看到周班頭離開,這才向葉小天皺了皺眉,道:“你還不死心?”
葉小天笑道:“我呢,就是這副脾氣,撞了南牆也不回頭。如果我當初就知道此事如此麻煩,說不定就裝聾作啞了,可是現在既然已經對上了,我也隻能一條道走到黑,半路退縮不是我的為人。”
王主簿微微眯起眼睛,沉聲道:“不要忘了你究竟是誰!”
葉小天雙手一拍,道:“事情妙就妙在這裏,當所有人都認為你是真的時候,即便你是假的,那又如何?如果孟縣丞現在跳出來大叫我是假典史,會有人信?如今情形,就算你們全體出麵證實,葫縣百姓也不信了吧。”
王主簿苦笑,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葉小天的話非常有道理,孟縣丞抬舉葉小天冒充本縣典史時,絕不會想到會有一天,如今葉小天深受葫縣百姓愛戴,此時除非把艾典史的親人請來做證,否則誰指認葉小天是假貨都隻會被人認為是為了包庇齊木所做出的瘋狂之舉,孟縣丞當真是作繭自縛了。
葉小天道:“王主簿,我不是真典史,所以我沒有立功升官的想法,也沒有得過且過的打算,更沒有文過飾非的必要,我就是要出這口惡氣,我不怕把葫縣官場攪得天翻地覆,我是光腳的,怕他孟縣丞這個穿鞋的?”
王主簿沉默片刻,道:“那麼你來找我,有何見教?要我這個穿鞋的,幫你這個光腳的?”
葉小天道:“非也,據我所知,王主簿和孟縣丞一直是對手,雖然有時候也是盟友。在爭權奪利的時候,你們就是你死我活的對手,在對付花晴風這位本縣正印官時,你們就成了共同進退的盟友。可是,以你現在的判斷,你覺得讓花知縣掌握一部分權力,他就能對你產生威脅麼?”
王主簿沒有因為葉小天這麼直白的話而感到臉紅,他的神色一直很平靜,仿佛葉小天所說的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可是當葉小天提到花晴風這個名字時,他的眸中卻露出了一絲輕蔑的光。當日公堂之上,眼見花晴風的醜態,他才愕然發現,三年前雖然幼稚、但是至少還有勇氣和他扳手腕的花知縣,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葉小天道:“我知道,王主簿主要是依靠彝苗兩大部落的支持,可是他們的根基在山裏,隻要朝廷的政策對他們沒有太大影響,他們就不會出麵幹預葫縣的事,而孟縣丞卻不然,他的根基就在葫縣,此消彼長之下,你覺得,未來誰對你的威脅最大?”
王主簿微笑道:“艾典史這番話太直白了些,不過卻很對王某的心思。那麼……你想讓本官做什麼呢?幫你對付孟縣丞?”
葉小天道:“我當然想,作夢都想,可我知道你不會這樣做,你不希望和孟縣丞鬥個兩敗俱傷,所以,我隻希望大人你什麼都不要做!”
王主簿先是一奇,既而若有所悟地道:“你想做什麼?”
這句話一出口,王主簿就擺了擺手,道:“當我沒問。你有幾成把握?”
葉小天搖搖頭道:“我哪有什麼把握,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僅此而已!”
王主簿就微微地笑起來:“明白了!那麼……你盡管去做吧。”
葉小天似乎早知這就是王主簿的答案,微微欠身道:“足感盛情。”
王主簿微笑道:“不管是你死還是他死,我都會很開心的,我當然樂於袖手旁觀。如果是他死呢,我會更開心些。所以,隻要你能和他鬥個兩敗俱傷,我也會出手!”
葉小天笑起來,道:“王主簿這番話太小人了些,不過卻很對葉某的心思。那麼……我一定努力和他鬥個兩敗俱傷!”
王主簿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你還真是一個妙人兒。如果你當真是本縣典史就好了,也許我們可以成為朋友。”
葉小天搖搖頭道:“如果我是真典史,我們成為敵人的可能更大一些。”
王主簿想了想,忱惜地歎了口氣,道:“確實如此。”
葉小天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向王主簿長長一揖:“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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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天離開王主簿家後就和周班頭一起去了十字大街。兩人現在都是葫縣名人,鮮有不認識他們的,即便不認識他們的人多少也聽說過他們的事,隻要一瞧這對難兄難弟“天殘地缺”的樣子,也就大致清楚了他們的身份。
對這兩位敢於同齊木叫板的好漢,大家打心眼裏尊敬,隻是齊木現在占了上風,大家不敢有所表現,隻能用他們的眼神和客氣的避讓動作來體現。這樣一來,兩個拄拐客在人流熙攘的十字大街上所過處如波翻浪裂,眾人紛紛避讓道路,煞是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