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早睡早起(4)(1 / 3)

他也許到城裏去了,他也許是在忙什麼,他會忘記嗎?羅春風下定決心給他打一個電話,就走出店裏,跑到街頭的IC卡電話前,可是拔了他的號碼,卻聽到裏麵一個聲音冷冰冰地說,用戶已關機。羅春風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話筒沒掛上,在空中晃蕩著。她全身像是散了架一樣,疲憊地向店子走回去。

羅春風看到翁誌勝坐在店裏的沙發裏,他是在她出去打電話的時候來的,聽到她的腳步聲便轉過頭來看她。兩隻眼睛在空中對視了幾秒,匆匆地移開了。

翁誌勝說,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羅春風說,你又沒什麼錯,道什麼歉?

翁誌勝說,春風,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嗎?

羅春風說,我聽不明白你的話,請你不要再說了好嗎?你自己泡茶吧,我還有事,這邊還有一桶毛巾等著我洗了晾幹。

翁誌勝不再說話,提起開水壺把全部茶杯燙洗了一遍,然後泡了一杯茶,呷了一口,說,姚曉天那天在酒店裏打架,被派出所抓了。

羅春風身子一抖,從水槽邊緊張地走過來,說,真的嗎?你是說真的?

翁誌勝看著羅春風那慌張、關切的樣子,心裏一陣難過。

羅春風說,你幫我看著店,我到派出所看看。她說著,一個箭步地跨出了店子,像救火一樣向前麵小跑而去。翁誌勝喝著茶,喝到嘴裏非常苦澀,他捏著茶杯,一點一點地使勁,茶杯嘭地破碎了,他攤開手,陶瓷碎片落在了地上,他的手指滲出了血,鮮紅的血刺激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漸漸地紅了,他想,我怎麼就這麼失敗呢?我在她心裏還不如一個東溜西蕩遊手好閑的散仙?

羅春風認識土樓鄉派出所的魏所長。他每次到店裏來洗頭,都不收他的錢。他常常一邊對羅春風說,你這邊可不能搞什麼非法活動啊,異性按摩、全身按摩什麼的,一邊用手在羅春風身上偷摸一下、兩下,占點小便宜。他是土樓鄉地麵上的大人物,羅春風自然不敢得罪,隻能盡量地避開他的手。

當羅春風一頭闖進魏所長的辦公室,他正在剪指甲,一看到是她,立即咧開嘴笑沒了眼睛,說,一陣春風啊,吹進我的辦公室。

羅春風一手按住胸口,微微地喘著氣,說,魏所長,你們前幾天是不是抓了一夥打架的人?

魏所長說,打架的人天天有,天天抓,是不是有你什麼人被抓進來了?

羅春風說,有沒有一個叫、叫姚曉天的?

魏所長說,姚曉天?上午剛剛把他放了,他是你什麼人啊?

羅春風哦了一聲,轉身衝出房間,又突然回頭說,謝謝,便向外麵小跑而去。她神色異常,動作神速,令魏所長十分不解,真不明白這個洗頭妹到底是怎麼回事。

羅春風到過一次姚曉天的家,那天他來洗頭,洗完頭對羅春風說,到我家吃飯吧,今天是尾牙,我老爸請工人吃飯,吃飯不要錢的。羅春風好像想也沒想就跟著他去了。他家在土樓鄉政府大院後麵,是一幢自建的三層樓房,牆上貼著花花綠綠的瓷磚。走進他家的院子,羅春風看到院子地上放著一隻大鋁鍋,裏麵是熱氣騰騰的鹵料,七八個工人各端著一大碗鹵麵,或蹲或坐地吃著,廳上有一桌酒席,圍坐著五六個人,一看就知道是比院子裏有身份的人,他們一邊吃著菜一邊說著話,看到姚曉天和羅春風都很熱情地打招呼。姚曉天對羅春風說,我們就坐在這裏吃吧,不要客氣。桌上幾個人到羅春風店裏洗過頭,看著麵熟。有人就問姚曉天說,這是你的女朋友啊?姚曉天說,不是女朋友啦,人家哪裏會看得上我?那時羅春風假裝沒聽到這句話,臉上一陣發燙,心裏怦怦直跳。

現在羅春風又來到了姚曉天的家門口,鐵門敞開著,院子裏、廊道上堆著幾筐剛摘下來的茶葉,她遲疑地走進院子裏,對著樓上的房間喊了一聲,姚曉天。她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那聲音尖尖的,很急切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自己發出的聲音。

姚家好像一座空城,一點聲音也沒有。羅春風心裏空落落的,準備轉身離開,這時二樓廊道上有一張臉晃了一下,她驚喜地又叫了一聲,姚曉天。

那人正是姚曉天,他從圍欄上探出身子,好像有些陌生地看著羅春風。

羅春風欣喜若狂地向樓梯走去,三級並作兩級,大步流星地走向姚曉天,但還是感覺走得太慢了,真想一下撲到他麵前。

姚曉天撩起眼皮,淡淡地看著羅春風,突然想起了什麼,說,哦,不好意思,我忘記把錢還給你了。

剛剛走到他麵前的羅春風一愣,身子不由往後倒退了一小步,她的喉嚨一下哽住了,眼眶裏熱乎乎的,一種委曲、辛酸一起湧上心頭。她忍不住地撲進姚曉天的懷裏,說,你真沒良心啊,我是聽說你被派出所抓了,特意來看你,你卻以為我來向你討錢?

姚曉天順勢摟住羅春風,手在她的背上拍了拍,說,原來是這樣啊。姚曉天扶起羅春風溫熱的身子,看著她的眼睛,說,嘿嘿,你哭了,乖乖,別哭。羅春風說,你真不知道我的心啊?姚曉天嘿嘿嘿地笑著,更緊地摟住她。羅春風害羞似的把頭埋進了他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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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根沒事的時陣,就走到天井裏,在磨刀石上磨著剪刀,發出呼、呼、呼的聲音,他覺得這就是一支山歌的調子。他看了看刀刃,雖然刀刃連同刀把的顏色都是黑的,但是可以感受到它鋒利無比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