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德國的人——從法蘭克福歸來,另一種思維(1 / 3)

初次踏訪德國,給我留下最深印象的,不是波瀾不驚卻深藏著機鋒的萊茵河,不是雕刻奢華而盡顯才智的科隆大教堂,不是曆史綿長、藏品豐富然而卻件件都是異族文物的羅馬博物館,也不是說服力無比強大的現代藝術路德維希博物館—而是德國的人!

走在冷風嗖嗖的法蘭克福街頭,我看到大街小巷中的每一個德國人,無論男女,邁的都是奔忙的雙腿,而不是像英國人、法國人、特別是西班牙人那樣的鵝步。這要是在日本、美國和我們目下的中國,是很好理解的一種被競爭勵誌的生存狀態,可唯獨在被庸散化了的歐洲,就顯得有點不正常、甚至讓人心懷臆想了。

該怎樣解讀德國人呢?

該怎樣理解德國人呢?

該怎樣評價德國人呢?

之所以一連三個問號,實在是因為德國人太不可思議了:首先一個大問題,德國8000萬人口,隻占全世界人口的1.23%,可是她噴湧出來的世界級別的偉大人物,卻幾乎把半個銀河係都占滿了。就哲學家來說,有康德、尼采、費爾巴哈、黑格爾、馬克思、恩格斯、叔本華、海德格爾、維特根施坦、本傑明、弗洛伊德……僅在世界上廣為人知的就有數十位上百位;就音樂家來說,有巴赫、貝多芬、勃拉姆斯、門德爾鬆、舒曼、瓦格納、理查·施特勞斯、韋伯、梅耶貝爾……哪一位都如雷貫耳、家喻戶曉、被人熱愛;就文學家來說,更有萊辛、歌德、席勒、海涅、托馬斯·曼、黑塞、布萊希特、伯爾、格拉斯、沃爾芙……僅咱們中國人朝思暮想的諾貝爾文學獎桂冠,人家就已戴上了7頂,可真是“山上桃花插滿頭”,閃得我們滿眼發花啊!

此外,德國人還以愛因斯坦為範式,向全人類奉獻出了一連串輝煌燦爛而又有居家實用功能的發明創造:啤酒、燈泡、電話、咖啡、茶袋、牙膏、保溫瓶、嬰兒奶嘴、阿司匹林、避孕藥、掃描儀、有軌電車、摩托車、汽車、X射線技術、小型照相機、錄音磁帶、電視機、磁懸浮列車、噴氣式發動機、直升飛機、核裂變、安全氣囊、不含氟利昂電冰箱、MP3文檔……是的,是的,這些都是德國人奉獻給我們的,它們給我們的生活增添了多少幸福指數啊。

這一連串名人和名物質,不僅標示著德意誌的高度,更標示著人類的高度。況且,德國的曆史竟然還是如此之短:從國家的意義上說,統一的德意誌帝國是1871年才建立起來的,此前從古代到中世紀,任何一個大小強弱不等的歐洲國家,也沒有像德國的領主們那樣因自我中心和貪婪而不停地窮兵黷武。所以,在隻有中國二十七分之一領土的那塊版圖上,展現的一直是一幅沒完沒了的掠奪、戰亂、紛爭、暴力、殺戮、動蕩的猩紅色畫麵,乃至於到中世紀時,德國最多時竟然有著314個公國!這當然就注定了發展的緩慢,而這又是好強的德國人所不能容忍的,因此在德國統一以後,她就拚命發展,後來還如大家所周知的,兩次挑起了世界大戰,並在被製裁的嚴酷背景下,湧現了這麼多,發明了這麼多,創造出了這麼多—這實在要逼得你不得不擱下其他工作,去探問一下德國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和民族?她還會做出什麼撼動天地的事情來?

當然,我知道我來到得已經太晚了,萊茵河的每一朵浪花每一個漣漪,都已被前人解讀出了無限深意,太多的古老故事也已早納入到曆史神話的傳奇之中。留給我的,隻剩下了當代生活的枝枝葉葉。

我睜大了眼睛。

還隻是金秋10月中旬,北京還暖和得像待在一間巨大的暖濕花房裏,法蘭克福的冷風已是吹到了骨頭縫裏。幸好行前,我聽了張潔的話,帶上了棉衣。此張潔非彼張潔,正是上屆法蘭克福書展上,從上屆主賓國土耳其手中接過本屆書展主賓國旗幟的中國著名女作家張潔,20世紀80年代,張潔的大幅照片到處出現在法蘭克福街頭,那時她的作品正被德國人熱讀。2009年德國人熱讀的中國作家是莫言,或者可以說他們是通過用莫言作品《紅高粱》拍攝的電影《紅高粱》而認識這位中國當代屈指可數的天才作家的。

中國當代天才作家極少,並不代表中國當代作家也少,整個人類曆史都證明,各個民族的天才都是極少數,不然也就不能稱其為“天才”了。可是德國人卻硬是不相信這個事實,當中國政府滿懷著善意和誠意,決定派出百位中國作家去為法蘭克福書展助陣添彩時,德國媒體的反應不是歡迎,卻是置疑。首先,媒體就發難了:

“中國有那麼多作家嗎?”

因此,天才的中國作家莫言在書展開幕式上講話,第一句,說的就是:“中國人多,中國的作家也多。”

可惜德國人沒聽進去,依然按照他們自己的思維模式,當著上千名來賓的麵,就以家長的教訓口氣,毫不客氣地對中國領導人說:我們希望你回到中國以後,應該如何如何……

我當時聽了,心裏“咯登”一下,立刻覺得好有一比:這就好比你把客人請到家裏來做客,人家一上門,你卻劈頭蓋臉斥人家不會過日子、吃飯不科學、家裏的裝修擺設不美觀、教育孩子的方式也不對……這不是連基本的禮貌也不懂、不顧了嗎?

德國人怎麼回事啊?

她不是非常講究“歐洲禮儀”的紳士嗎?

她不是一直在高調呼喊“維護人權”的淑女嗎?

故此,德國人給我的第一感覺是不著調。抑或,實質是這個民族的本性傲慢自大,眼睛裏隻有他們自己?這種文化,和我們中國先賢們提出的“高格做事,低調做人”,可真是雅俗兩重天啊!由是,莫言天才地講了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