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給予你機會去做一點什麼事,或是讓你有個機會將自己塑造成某一種人——喜劇演員查爾斯·卓別林,畫家畢加索,還有一個作家愛德蒙·羅斯丹的戲劇中的人物西拉諾·德·貝爾拉傑克,這三個人是我尊敬的人物。我在19歲至22歲期間知道這三個人物的存在。青春中的銘刻於心的人物,一生中都不會忘記。
我從卓別林那裏知道了要深深地同情弱者,懂得了人生的真正的柔情和溫暖;從畢加索那裏學到了應去掙脫所有的藝術規範,堅定不移地追求藝術的強烈的自我意識;並從詩人、哲學家、音樂家、劍客——萬能的西拉諾那兒知道了人類自我探求的快樂和愛的極致。
你所尊敬的人物超過了平常的人在自己心目中升華,變成一個精靈,引導自己前進,你努力使自己也向那境界靠近,這就是你崇拜的偶像。
順便說一句,我深知,我不管怎樣努力都成不了卓別林、畢加索。但,他們的溫柔的愛和堅強的意誌、巨大的能量,都成了我精神生活的食糧。西拉諾使我的心總像青年時代一樣激動。
享受孤獨
男子漢的特權是什麼?是能夠變得孤獨。女人常願成群結伴。即便說女人成了獨自一人,倒也可以用孤零零一個人這樣的感傷字眼來形容,卻不過是指同他人或跟戀人斷了關係的狀態而已。
惟孤獨才專屬男子所能企求的境界。在多感的十年青春中,須得體驗孤獨的極限。立誌攀登喜馬拉雅山,獨自橫渡太平洋,這在十年青春中是可能追求得到的孤獨。惟孤獨才是既通靜、又通動的充滿自由的天地。
現在從幼兒園起就進行大家和睦相處的模範教育,且身邊多是母親和女教師。
於是,男孩都給喂養得像女孩一樣。遺憾的是,到了少年期、青年期,他們也喜歡湊到一堆耍。男子氣的第一要素是孤軍奮戰的精神。而現在呢,在這種精神剛在土壤中萌芽時,就被迅速地折斷了。追求孤獨的青年迅速減少。
我上舊製高中時,無論哪所學校的宿舍的歌曲中都有逍遙曲,這是一種獨自在薄暮中散步時,靜靜哼唱的歌曲。不光是逍遙曲,有時也粗聲粗氣各行其事地大合唱。我呢?喜歡看著那津輕富士山方向西沉而去的夕陽,穿過蘋果園,在津輕的原野上徘徊時靜靜地低吟。
津輕原野秋已至,落日映山時,獨入絲柏林,嘲笑人間汙濁事,心中嗟歎籲。
在今天的你們看來,它洋溢著古香古色的漢詩味,我們當時卻爭相譜曲配歌。
你們聽到這些歌,會以為跟念經差不多,可我卻至今都深深地從中感受到發自心底的孤獨感。
不能變得孤獨的話,就不可能讀書,也不能進行思考。不光限於學習,隻要是有某種才華的人,總發散著孤獨感。在山口百惠引退前,我應邀同她談了兩個多小時的話。當時,我對百惠小姐說:“你的長處是與其他年輕歌手不同,能在大庭廣眾之中,使自己陷入孤獨的境地。你了不起的地方在於你的心。”
百惠是個女人,卻反而能夠咀嚼男性才能品嚐的孤獨。因此,她是天才。與其他20歲左右的姑娘不同,是一個鮮見的能用確切的語言表達自己心靈的女性。
我敬愛的卓別林說:“靜聽樹葉搖曳聲、風聲的心,是一顆愛藝術,愛人類的心。”
要說他的電影為什麼是不朽的名作,那就是因為你拿出他的任何一部電影,其底蘊中流動著的孤獨感,對無論什麼時代,無論什麼人種的人,都會有深深地觸動。
真誠的愛
什麼是真正的愛呢?這不是一句話就能說清的。為了弄清它,產生了多少文學著作,多少人從人類史開始以來就為之困擾,時有為此絕命的。
我這樣認為,愛就是你念想那個人時,自己的人格升華了,並且,心中溫暖的情愛燃著不滅的火。
這不是用什麼結婚、友情、戀愛之類的渺小字眼所能概括的,要能一生從那個人身上獲得喜悅、感動和勇氣。我遇到過三個這樣的女性。其中兩人我連名字都不知道,不知現在在日本廣闊的天空下的什麼地方。
一個教給了我大自然的存在,一個教給了我活下去的尊嚴,一個給了我內心的溫暖。我偶爾給妻子談起她們三個。她們當然是我在結婚前遇見的,跟妻子完全不相幹。不過妻子卻認識到她們對我思考方式的影響,微笑處之。這是遠遠超過了結婚、夫妻等內容的人類之愛。
在愛的同時,必須被愛。你有全心全意愛誰的心情嗎?你同兄弟姐妹相處得好嗎?你是為他人盡力的人嗎?你熱愛自然,有愛草惜花的細微感情嗎?
喜歡是愛的契機,是最容易懂的愛的形式之一。但光這點就太淺薄了。歐洲有一句話:“真正相愛的人在眾人前拉拉手都難為情。”許多青年人也不管是不是在人前,像對待娼婦一樣對待女性,那隻不過是一種互相發泄性欲的異性朋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