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爺,是真的,我就姓塞爾丹,他就是我的弟弟。他小的時候,我們太縱容他了,無論什麼事情都隨著他的意思,弄得他認為這個世界是為了他快樂才存在的。因此他就應當在這世界裏為所欲為。後來,他又交上壞朋友,就變壞了,玷汙了我們家的名聲。他的罪行越來越重,離送上斷頭台不遠了。爵爺,可是對我來說,他永遠是那個我曾撫育過的一頭卷發的孩子。他之所以敢從監獄逃出來,是因為他知道我們住在這,能給予他幫助。有天夜晚,他拖著疲倦而饑餓的身體來到這兒,獄卒在後麵緊追不舍,我們隻好把他領了進來,給他飯吃。後來,爵爺,您就來了,我弟弟認為他在沼地裏會更安全一些,於是就到那裏藏起來了。在每隔一天的晚上,我們就在窗前放一會燈火,看看他是否還在那裏,如果有回答信號的話,我丈夫就給他送去一些麵包和肉。我們每天都希望他快走,可他仍在那裏。這件事不能怨我丈夫,應該怪我,因為他是因為我才幹那些事的。”
聽得出,這女人的話說的都是實情。
“白瑞摩,這是真的嗎?”
“亨利爵士,這完全是真實的。”
“好吧,我不怪你做了這事,忘掉我剛才說的話吧。你們現在回自己的屋裏去,明早再談這件事吧。”
他們走了以後,我們又向窗戶望去。
準男爵打開窗戶,寒風吹著我們的臉。在深黑的遠處,那個小小的黃色光點依舊在亮著。
“可能他放出亮光的地方隻能從這裏看到。”
“也許吧,那亮光離咱這多遠呢?”
“我看是在裂口山那邊。”
“也不過一二英裏罷了。”
“恐怕還沒有那麼遠呢。”
“白瑞摩送飯去的地方不會很遠,那個壞蛋正在蠟燭旁等著呢。華生,我真想抓住那個壞蛋。”
當時我的腦子裏也產生了同樣的想法。那人對社會來說是個不該寬恕的罪犯。如果我們借這個機會把他送回讓他不再加害於人的地方,那不過是我們盡了責任。像他這樣有著殘暴天性的人,說不定別人要付出代價呢。
“我也去。”我說道。
“那您得穿上高筒皮鞋,帶上左輪手槍。我們得趕緊出發,那家夥會吹滅蠟燭跑掉的。”
不到五分鍾我們就出門了。在秋風低吟和落葉沙沙中,我們匆忙穿過黑暗的灌木叢。夜晚的空氣裏帶著潮濕和腐朽的氣味。我們剛走到沼地時,就下起了雨。那燭光依然在前麵閃爍著。
“您帶武器了嗎?”我問道。
“我帶了一條獵鞭。”爵士說。
“咱們最好是出其不意地抓住他,那可是個不要命的家夥,小心點。”
準男爵說:“華生,在這樣的黑夜,罪惡逞能時,我們會幹得很出色。”
像在回答他的話一樣,沼地裏忽然發出一陣奇怪的吼聲,就是我在大格林盆泥潭邊緣上曾聽見過的那樣。先是一聲長而深沉的低鳴,接著是陣陣怒吼,然後又是淒慘的呻吟。一會兒,又響了起來。準男爵抓住我的衣袖,他的臉在黑暗中變得慘白。
“天哪,那是什麼東西呀,華生?”
“不知道,我曾聽見過一次,那是來自沼地的聲音。”
說著,聲音消失了,死一樣的沉寂緊緊地包圍了我們。
“華生,這是獵狗的叫聲。”準男爵膽怯地說著:“他們把這聲音叫什麼呢?”
我不解地問“誰呀?”
“那些鄉下人啊!”
“他們沒有文化,管他們把那聲音叫什麼。”
“華生,告訴我,他們怎麼說的?”他又重複了一遍。
我猶豫了一會,說:“他們說那是巴斯克維爾獵狗的叫聲。”
他咕噥了一會,又沉默了。
“是一隻獵狗,那聲音像是從幾裏地外傳來的,我想是從大格林盆那個方向傳來的。”
“嗯,是從那兒。”
“華生,你不認為那是獵狗的叫聲嗎?我又不是小孩,您不用擔心,對我說實話吧。”
“我上次聽到時,正和斯台普吞在一起。他說那可能是一種怪鳥的叫聲。”
“不對,那是獵狗。我的上帝呀,那故事難道是真的嗎?華生,您相信嗎?”
“不,我一點都不信。”
“這事在倫敦可以當作笑料,但在這陰森森的沼地裏,聽著那叫聲,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我的伯父死後,他躺著的地方,旁邊就有獵狗的足跡,這不很湊巧嗎?我自認我不是個膽小鬼,可您摸摸我的手!”
他的手冰涼得像一塊石頭。
“您明天就會好起來的。”
“那叫聲已深印進我的腦海了。您認為咱們該怎麼辦呢?”
“咱們別去追了,回去吧。”
“不,咱們是出來捉人的,一定得幹下去。咱們在搜尋罪犯,但說不定有一隻魔犬在追蹤咱們呢。來吧,就是所有洞穴的妖魔都到沼地來,咱們也別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