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斌昨天雖然喝得爛醉如泥,可神智倒也清醒,還記得當時我跟他說過的話,今天一大早,他就敲開了我們宿舍的門,將正在吃泡麵的我叫了出來。
剛來學校,班導就請我吃飯,現在還急匆匆的來找我,以至於宿舍裏的人都以為我跟唐斌是不是親戚,以至於宿舍裏的同學看我眼神都怪怪的。
作為讓白露重返陰間的要求,我答應帶唐斌來見她,出於一頓飯的人情,我也答應了要讓唐斌見一麵白露,可中間該怎麼說,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不能跟唐斌說,白露現在已經是厲鬼,如果這樣,隻怕唐斌直接被嚇破了膽,他雖然可以站在一堆人的碎肉麵前指點江山,但並不代表真的不懼怕鬼。
所以,我隻是跟唐斌說白露晚上會來學校,到時候我帶你去見她。
夜幕悄然降臨,唐斌帶我吃了頓夜宵後,開始火急火燎的讓我帶他去見白露。
我答應了,隨後跟他一起朝學校操場小樹林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晚上下著雨,學生們都窩在了宿舍或者網吧裏,偌大的操場上沒有打球的人,小樹林也不見有男女私會。
我撐著傘,手裏拿著一根點著的白蠟燭,這是一支顯陰燭,裏麵摻雜了犀牛角的粉末,燭光可以將人間的陰魂顯現出來,讓肉眼凡胎的普通人看到鬼的身影。
“小餘,白露……這二十年來她一直都待在這裏嗎?”
唐斌瞅著我手裏這根蠟燭,突然這麼問了一句。
“你說呢?”
我反問了一句,突然為白露莫名的感到悲哀,她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死去,可她要等的人直到現在還不在質疑。
“那麼你……”
唐斌的眼神裏流露出了一絲驚詫,可他的話隻說到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我沒有理會他,因為白露已經出現在了朦朧的燭光裏。
白露站在光裏,站在雨裏,她的雙腳浮空,雨水不曾沾濕她裙擺半分,隻是在她周圍縈繞起一層薄薄的雨霧,她看著我旁邊的這個已經發福的中年男人,眼神裏流露悲傷。
“阿斌,二十年沒見了。”
白露開口了,聲音裏流露出一絲如雨夜般的陰涼,可過多的卻是沉澱了二十年的幽怨。
我原本以為,唐斌看到白露的鬼魂,一定會很恐懼才對,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卻顯得格外平靜。
唐斌的臉色變得很沉厚,他點點頭:“嗯,二十年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美。”
“可你已經老了。”
白露莞爾一笑,卻是笑聲蒼涼,“現在,你的生活過得好不好?”
“畢業後我結了婚,孩子今年剛剛上高中。”唐斌說,聲音沉重依舊。
“哦,家庭美滿,真好。”
白露微微顰首,她歪著頭看著唐斌,“有了妻子,有了孩子,你是不是早已經將我遺忘了呢?”
唐斌搖頭,“沒有,當年那件事情至今仍讓我備受痛苦,我對不起你,如果可以,我願意為我當年所做的付出代價。”
唐斌的臉色決然,我卻從中看出了一絲不尋常的東西,在之前,我沒有問及白露她死的原因,也沒有聽唐斌說他為什麼執意要見白露,我隻是一個旁觀者,不明事實真相。
“代價?你願意來,應該比我更清楚代價是什麼。”
白露笑了,笑聲仿佛小刀劃在玻璃上一樣刺耳,她的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生出了一根根長長的指甲,她將手攏在高高隆起的腹部,一點點撕開了上麵薄薄的衣衫。
“不過在這之前,你應該看看二十年前你沒來得及出生的孩子。”
說話間,白露用鋒利的指甲緩緩地在自己腹部劃開了一道十字形的口子,她的腸子淩亂的從腹部破口處流淌了出來,露出了一個破碎的子宮,子宮裏,躺著一個還沒有完全成型的男嬰,嬰孩通體櫻紅遍布血絲,手腳沒有來得及長開,他渾身鮮血淋淋,一根臍帶連接著他,讓他沒有從裏麵掉出來。
“我們的孩子……真可愛。”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看到唐斌的眼神忽然變得一片空洞,他張開了雙手,竟然鬼使神差的朝著白露走去,仿佛想要去抱她肚子裏的嬰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