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遷民鎮愈近,文正就愈不安,自上回聽了善銀的想法後,心就有些隱約地擔憂,總覺得這一別就會是永別一般。
隨著深秋的來臨,善銀身體的後遺症就愈發顯現出來,一路上的咳嗽是越來越厲害,藥幾乎是不離身。更兼馬車的顛簸,使得在車上的善銀有些喘不過氣,車外的文正聽得仔細,於是忙讓停了車,自己上了馬車上,見到善銀正趴在桂兒懷裏,兩頰蒼白,毫無血色。
青兒一見他進來,便連忙道:“馬車顛得厲害,姑娘早上喝的藥全吐了,這會子又咳得比先前更厲害了些。”
文正瞧著善銀,正要說話,緩過氣來的善銀笑道:“別皺著眉,繼續趕路,我沒事。”
文正伸手抓著她的手,有些冰涼的透心,下了決心忙道:“手怎麼這麼涼,不能再趕路了,得趕緊找個小鎮,停下來休養幾天。”說完放開善銀,便出了馬車,和路安商討落腳的事宜。
中午時分,在一個小鎮上的客棧裏安頓了下來,善銀吃了點東西,喝了藥,文正讓她躺下休息,自己守在旁邊。
到了第二日,善銀卻還是老樣子,全城好一點的大夫都請了過來,都說是靜養,於是文正便讓路安安排妥當,等善銀的身子允許了才上路。
別的倒好,倒是急壞了古春,前兩日陳思植派人捎過來信,自己回說四五日就可到京,可瞧眼下這情形,少不得得拖上十天半個月的功夫,可自己又是不敢勸,他和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知道若是爺認準的事,是沒法子改變的。
收到陳思植第三封催促的信後,他隻好聽了陳思植的話,瞅個七爺休息的時間,去找善銀姑娘,讓她幫忙勸勸七爺起身。古春來的時候,恰巧這天善銀接到二哥的家書,問她何時能到家,聽了古春說文正有急事需要早些回京,如今隻因她的病,方在此處耽擱著,心裏拿定主意,勸勸文正。
次日,善銀喝藥的時候,文正像往常一般給善銀喂藥,可善銀卻是偏著頭不願意喝,文正不明白,忙道:“怎麼啦,這藥是有些苦,可俗話說,良藥苦口利於病,你先喝了,我再想其他法子。”
善銀見他皺著眉,心下著急的模樣,想著他這些天的勞心勞力,心中自生出不忍,還是轉過頭道:“我喝就是,別皺著眉。”
文正方舒了眉,有些放心,喝了藥,青兒把藥碗收走,善銀忙拉住文正道:“二哥哥昨日又來信了,我想,我們今日還是起程吧,別再耽擱了,往後愈發冷了。”
文正卻是不同意道:“這兩****吃了藥,好了許多,索性再待幾日,等你不咳嗽了,我們再起程,你別想其他,我給你彈琴。”
“不好,”善銀搖了搖頭,然後又道:“就幾日的路程,我想早些回去,再來,我身子我自己知道,我不要你耽擱了事。”
聽了這話,文正皺了皺眉,想來是古春多事,善銀又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這些天我也很開心,可是離家愈近,我就愈發想念娘親,你也知道,我的病是斷不了根的,也急不得,你陪我回來,已經耽擱了許多功夫,我不要你再為我誤了事,再說,你說過,我們來日方長,不是嗎?”
說完抬頭望向文正,文正看著她蒼白的臉頰,發亮的雙眼,伸手揉揉她的發絲,點點頭道:“好,來日方長。”善銀聽了,自是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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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幾日的腳程,就到家了,辭了文正,善銀自是無限惆悵,但幾次在信裏都沒有與二哥說文正的事,所以自己先停在街頭的幽楓酒樓,囑咐路安一番,然後讓路安去元府給二哥報信。
初一見麵,善鈌見她瘦得不成樣子,又不時咳嗽,自是心疼,這會子見她哭得傷心,縱有千句責備,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想來一個女孩子,這大半年的流離之苦,如今能平安歸來,已是萬幸。於是善鈌隻是勸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回府後,善銀自是先去上房見過老太太,老太太自來疼孫女,當初四姑娘善鈺代替三姑娘善銀出嫁也是她拿的主意,自從善銀出走,私下找了無果後,本已沒了希望,想著是了緣師太相麵漏了一節,自從善錦打破了命數,一切補求也無濟於事,如今善銀能平安回來,她自然高興。
囑咐善銀道:“能回來就好,從今往後可得學乖,不可再如前番那般,令人操心,如今你這病,自少不請大夫給你調理。既然是要頂著四姑娘善鈺的名份,如今就說是養病在外回府。”
善銀自是少不得點頭答應,老太太又囑咐她給父母叔嬸請安,然後讓她住在之前四姑娘的屋子裏,往後她就是府裏四姑娘,她屋子裏的那些丫頭還是跟著她。善銀一一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