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庵的主持給風荷姑娘起了法號,名喚忘塵,忘卻前塵往事。善銀看了風荷剃度完才往回轉。一路上桂兒和蕙芸陪著善銀坐在馬車裏,善銀的仿佛受了嚴重打擊般,不言不語。
快到府門的時候,蕙芸望了眼善銀,不敢開口,隻好求助似的望向桂兒,桂兒搖搖頭,好一會兒,隻聽桂兒謹慎道:“今日出門的時候隻打發杏兒丫頭向太太說一聲,這回去,不如先去上房給老太太請安,再去正房和太太說今日出門的事,奶奶看這樣安排好不好?”
善銀如同沒聽到一樣,半晌沒有回應,一邊的桂兒眼瞧著善銀,越看越擔憂,善銀臉上蒼白一片,嘴唇幾近發烏,兩眼空空的,失去神采,暗淡無光,似一堆石雕,嚇壞了桂兒。桂兒急得忙推了一下善銀,欲拉著善銀的手道:“奶奶,你說句話,我知道奶奶替風荷姑娘不值,但各人有各人的命,或許出家就是風荷姑娘的命,這是她自己選的,奶奶就別想她的事,出家於她也算是一種歸宿,未必就是壞事。”
善銀卻是突然抽回了手,視桂兒如同洪水猛獸般避之不及,眼睛木訥地動了動,眼神卻是那樣的陌生,仿佛從來沒見過桂兒般,也不說半句話,隻是急急地避開。
桂兒愈想靠近,善銀愈避得慌,桂兒隻好不動,心下卻不得不著急,“奶奶,這怎麼了,我是桂兒,有什麼事奶奶就直接說出來,也別這樣嚇唬我。”
善銀依舊離著她,對著蕙芸也是防範著,離開他們坐到對麵去,桂兒也不敢再動,隻是口中依舊哀求道:“奶奶,是好是歹,求求奶奶說句話。”善銀瞧著她們不再動,才略放心地坐了下來,隻是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們,那眼神仿佛對一個陌生人的打量,桂兒說的一個字都沒有傳入她的耳中。
蕙芸心裏害怕起來,忙拉著桂兒輕聲道:“奶奶這是怎麼了,仿佛不認識我們似的。”說話聲音中帶著顫抖。桂兒除了害怕還有擔心,剛才上車的時候還好好的,這神情有些像幾年前的情形,可又不太像,心裏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這樣子是沒法子去上房和正房請安,隻有先回院子再說。
馬車行駛到內院,桂兒和蕙芸下了車,兩人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善銀哄下車,一路上強引著去宜居院,桂兒越瞧越擔心害怕,心裏繃得緊緊的,到了院子裏,桂兒才發現,善銀不但不認識人,連地方也不認識了。
桂兒瞧著迎上來的芬兒,一時仿佛找到主心骨般,急急道:“芬兒,你看看奶奶這是怎麼回事,也不說話,仿佛失了心般,都不認識我們了,你快看看。”說到後麵語氣都有些哽咽了,眼淚就是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桂兒又哭又嚷的,芬兒忙安撫一番,又向善銀瞧去,果真是如失了心般,呆呆地立在哪裏,奇怪著打量著周遭的一切,仿佛從來沒來過這地方一般,芬兒不敢置信,忙轉過去拉善銀,“奶奶,別待在這院子裏,先回屋子裏。”
不料芬兒還剛上前走幾步,善銀就急著避開,又看四周都是人,隻急著往院門口走去。芬兒忙的擺手,“別走了,別走了,奶奶,我不過去,我不過去。”說著還真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