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外亂葬崗回來後,善銀整個人沉默了下來,眉眼間似有化不開的濃愁,子宓大約是受了影響,擔心子欲侍而親不待,因而回了趟京城,回了趟於府。
善鈌連請了兩天的假,而且也怕人發現,不敢在遷民鎮上待下去,而善銀又的確難讓人放心,一時管不了那麼多,善鈌把她帶回京城,把她安置在府上。對此,善銀並沒有多說。
臨走時,善銀想起母親身邊的月蘿姑姑,忙問道:“娘親身邊的人,府上是如何安排的?”
“我不曾留意,按例是分到其他房裏。”
瞧著善鈌有些為難,善銀知道他說的是實情,隻好拜托道:“娘親身邊有一個月蘿姑姑,她陪了娘親一輩子,我想調到身邊來,還得讓二哥幫我要我過來。”
善鈌點頭答應,“好,等會兒我打發木納回元府說一聲。”
話說月蘿姑姑年輕的時候就信佛,如今年歲大了,越發的虔誠,每日早晚一柱香,佛經更是常在手,其餘的事皆不放心上。
這次從遷民鎮出來,住到善鈌的院子裏,瞧見善銀住在這裏,隻勸過她一次讓她回張府,瞧著善銀不作聲,就沒有再勸過第二次了。
清晨月蘿姑姑又在佛堂上香,隻是這一回,她上完香,善銀走了上前去,跟著也上了一柱香。善銀從小不信佛,月蘿姑姑是知道的,因而這舉動看在月蘿姑姑眼裏,讓月蘿姑姑驚詫不已。
隻瞧著善銀轉過身來,望著月蘿姑娘,問道:“不知姑姑是什麼時候開始信佛的,如今我也有念頭,還望姑姑能領我入府。”
月蘿姑姑一驚,喚道:“姑娘。”瞧著善銀眼眸中的寂落,眉宇間竄動著一股說不出的荒涼,滿滿讓人心痛。
善銀淡淡道:“我隻是希望真如佛家所言,有六道輪回,有前世今生,這樣此生了了,還有來世,有緣或許下輩子我還能和娘親做母女。”
月蘿姑姑瞧著善銀,隻覺得神情飄遠,瞧著不太真實。心頭一酸,拉著善銀安慰道:“會的,隻為姑娘的孝心,佛祖也會成全的。”
說完這話,月蘿姑姑難得興致高拉著善銀細細說起姨娘的事來,從前說到現在,事無巨細,徐徐道來。
不管不曾聽過或是曾聽過的知道的,善銀都認真地聽著,偶爾插上一兩句話。從佛堂到月蘿姑姑的房裏,從清晨到午間方歇,突然善銀問道:“娘親為什麼會葬在城外的亂葬崗?”
月蘿姑姑轉過身,眼眶忽然紅了,這是善銀這些天第一次瞧見月蘿姑姑提到娘親的事傷心,隻聽著月蘿姑姑幽幽地歎息了一聲,半晌才道:“還是因著姨娘出身風塵的緣故,那個時候姑娘失蹤,姨娘又無子女傍身,府上說姨娘是不祥人,不能葬入元家祖墳,又走得突然,無法葬到了亂葬崗,喪事也沒怎麼辦,直接下葬了,若是能夠,姑娘替姨娘做場法事吧。”
聽了月蘿姑姑的話,善銀怔怔出神了好一陣子,一時間隻覺得心神俱碎,萬念化灰,難怪上次問善鈌,善鈌避開了,大約是怕她自責,怕她難過罷,此刻,腦子還嗡嗡作響,還有月蘿姑姑的那句話,又無子女傍身。恍惚間,連怎麼回到房裏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