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八月飛雪
四周泛起陣陣的濃霧,讓人感覺被埋在雲層之中,遠處,一隻白色的蝴蝶翩翩飛來,飛著飛著,變成了一個女子,才一落地,便輕姿曼舞,惹得氤氳的霧氣四下躲避。慢慢地,她的模樣漸漸清晰起來。那微微蹙起的月眉下,烏黑的眸子輕輕射出絲絲幽怨,調節著人身上每一根憂傷的神經,不斷舞動的嬌軀,仿佛在吟唱著一首遠古的悲歌,一身素白的衣裳幾乎融化在淡淡的白色空氣中,頓時,整個空間彌漫著陣陣淒涼的味道。
忽然,那素衣女子砰然倒地,他,趕緊衝上前去,翻過她的身體。
映入眼簾的,不再是那絕美的容顏,而是另一個人!一雙眼睛,一雙睜得奇大的眼睛,幾乎要掉出那張扭曲的臉來,帶著無比的怨恨,正狠狠地瞪著他!
“啊~”
隨著一聲驚呼,袁逸風從床上倏地坐起,不斷粗魯地呼吸著。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滴,這才感覺到背上粘粘糊糊地,被冷氣一吹,肌肉立即抽搐起來,光溜溜的身體連忙鑽進那暖和的被窩裏。原來,剛才出現的景象,卻是南柯一夢。
鑽進空調房自己的狗窩裏,這才感覺到舒服一點。準備繼續睡覺,卻發現那夢境依然在眼前徘徊,思緒被撩撥起來。
“她真好看!為什麼一直以來,隻能在夢裏才能見到她,哎......不對,今天不一樣啊,不是她,是另一個人!眼神,眼神!是她,是她!為什麼瞪著我?不是我害死她的!她是罪有應得啊!可是,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那個眼神,這麼狠毒......靠,鬼片看多了,又胡思亂想了,第一次看見被槍斃的人,有點害怕而已。”
那素衣女子自從袁逸風懂事以來,就經常出現在他的夢裏,而且,這十幾年來,都是做著同樣的夢。習慣之後,袁逸風就把這個極其美麗的女孩當作了自己心目中的夢中情人,每天都在等待著夢境的來臨。
但是,今天,這個夢境變了,那個女孩突然變成了一個人,一個他在今天見過的一個人,不,應該說,是一具屍體!一個自己親眼目睹的屍體......
“砰”,一聲槍聲,割破寧靜的空氣,在天地間遊蕩起來,仿佛在向天和地,稟告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這天,A市舉行了一次宣判大會。會後,一名死刑犯被當場押赴刑場,執行死刑。那槍聲,正是來自A市打靶場——槍決死刑犯的地點。
被執行的罪犯是個女人,不,應該說是個女孩,或者說,一個21歲的姑娘。一個21歲的弱女子,到底犯下什麼滔天大罪,要被剝奪最高的權利——生命權?袁逸風並不知道。今天,由於負責這個案子的書記員——小何,昨晚突然患了急性腸胃炎,做了割除盲腸的手術。而這一天,所有公訴科的書記員都無一遺漏地有案在身,全部出庭去了,都不能抽調出來隨行監斬。所以,原來在反貪局偵查科準備調到公訴科的袁逸風,就被領導臨時指派來參與執行死刑的監督工作。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名罪犯叫周小玉,被判處死刑的罪名——販賣毒品罪。
槍聲響過,袁逸風小心地跟在這個案件的主訴檢察官——徐長清身後,慢慢地走到屍體跟前來。聽著聲音,好象是那屍體被翻轉過來,袁逸風正猶豫著什麼時候伸眼去看,卻被羅長清喚了一聲:
“小袁,過來呀。”
聲音不大,卻震得袁逸風心房裏麵血液翻騰起來,撲通撲通地心跳猛地加速。連忙探出頭來,隻瞧了一眼,但是,一瞬間,隻感覺到一個字——寒。原本快速的心跳忽然間就靜止了下來,耳朵裏嗡嗡地響了起來。一雙眼睛,幾乎要凸出來的眼睛,那一瞬間,正狠狠地瞪著他,沒有讓他感覺到一絲痛苦的味道。相反,那蒼白的臉上,嘴唇僵硬得無法閉合,露出森森的白牙,緊咬的牙關,讓腮幫略微鼓起,散出一股寒意,透過空氣,直滲進袁逸風的身體裏。
轉過頭來,那心髒猛地一下供血,弄得腦袋暈呼呼地,袁逸風連忙吸了一口氣。手,卻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因為,扭曲的五官,帶著那要命的眼神,深深地烙在眼眸之中。
“怎麼了,第一次參加死刑執行,害怕了?沒事,完成了,法醫鑒定完了,犯人死亡。我們走吧。”
夕陽漸逝,打靶場也漸漸抹掉了喧鬧的人聲。月上梢頭,一絲淒涼的抽泣聲遊離起來,淹沒在詭秘的夜色中......半夜裏,天地乾坤間頓時湧起團團烏雲,風聲大作,緊接著,空氣中,飄起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