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萱在那裏站了很久很久,直到腳掌有些麻木,她跺跺腳,加速血液循環,感覺得沒有這麼麻。
忽而,她眼光一閃,驀然轉身回房,通過長長的走廊,走下延綿的梯階,穿過豪華得一塌糊塗的大廳,直奔那一大片薰衣草田。
站邊緣上極目遠眺,入目的全是妖冶的藍色,一望無際。此時,沐雨萱才驚覺,站在這裏看,這種震撼感較之於在露台上看更加觸動靈魂,兩者根部不在同一個層次上。
沐雨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走進這片藍色的海洋,薰衣草香瞬間繚繞在鼻息之間,吸進的空氣也帶著一種淨化心靈的魔力。她斂去雜念,讓思緒放空漫步前行,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摧殘了一朵鮮花盛開背後的美麗。她自由的穿梭在這片藍色中,如回到大海的魚兒,無拘無束、歡愉輕快。
沐雨萱過於沉溺在其中,以至於沒有發現不遠處的古堡上,有一個人正站在露台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連帶微笑,神情癡迷。
樓下的身影漸漸和記憶深處的影子重合,南宮陌的眸色變得深邃,那段塵封的記憶再次鮮明起來……
那年盛夏,他站在路邊,望著她在一片淡黃色的萱草中翩翩起舞,如花蝴蝶般遨遊穿梭其中,仿似仙子一般出塵不染,超凡脫俗。
他眉目含情,她笑顏如花。那時候,是他活了20年來第一次開始渴求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當她情意綿綿的說出要當他一輩子的忘憂草的時候,他頓時覺得自己的時間圓滿了,能夠認識她,愛上她,擁有她,是他的三生有幸……
那時候他們都還不知道,她才是帶給他煩憂的最大根源。
對她的愛早已深入骨髓,融進骨血,這樣一個她,教他如何去忘記?南宮陌覺得,幹脆殺了他,這樣會更直接容易!
“我該拿你怎麼辦?”聲音蕭條而淒苦,南宮陌的眼睛不知何時染上了水汽。他瞪大眼睛,把淚水逼回眼眶裏。
視線輕移,終於發現了藍色地帶的邊緣上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熟悉身影,南宮陌眸色清冽:“伯爵,但願你能管好自己的嘴巴!”說罷,轉身回房,背影冷冽。
陽台上再次變得冷清,仿佛從來沒有人來過。
“啪啪啪……”身後傳來的掌聲打斷了沐雨萱,她回過頭來,雷契爾伯爵正意興盎然的看著她。沐雨萱微微一愣,頓時尷尬起來。
她知道,打造這麼一大片薰衣草園,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辦到,當中花費的人力物力還有心力想必都不少。而自己竟然因為一時意興跑了上去,踐踏的不隻是腳下的鮮花,更是建造者的心。
“對不起!”沐雨萱道歉,態度誠懇。
雷契爾伯爵睨著她,那雙精明的眼睛並不淩厲,反而讓人覺得親切。
“為什麼要道歉?因為覺得自己踩傷這些花?”雷契爾伯爵語中含笑,輕描淡寫的道出沐雨萱心中所想。
沐雨萱瞼色微動,瞧著他,果然是深藏不露,心中更加堅定先前對他的評價。轉念一想,像他這樣的大人物應該沒有這個閑情逸致來陪她這個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聊家常,難道他來找自己有什麼目的?
在搞不清楚事情來龍去脈的之前,盲目地有所動作往往更容易誤事,靜觀其變才是最合適的方法。
這樣想著,沐雨萱選擇了沉默,等待伯爵有所動作。
雷契爾伯爵見沐雨萱好整以待的看著自己,在心裏讚了聲不錯,臉上的笑紋更深:“被你踩在腳下的是這些花,要道歉也是對它們說,而不是我。而且,這些花在這裏寂靜盛開,年複一年,空有一身美麗卻沒有人欣賞,現在你來了,說不定它們還會感謝你呢!”
鮮花盛開得再嬌豔、再美麗,如果沒有人去欣賞,終歸是寂寞的。就好比人,愛得再深,如果傳不到那個的人心裏,最後剩下的隻有痛苦,付出越多就傷的越深。
毫無把握的等待,是最磨人的絞心刀。它把希望一點一點的切割下來,切的時候連皮帶血,鮮血淋漓,最後剩下那顆支離破碎的心在痛苦中絕望地浮浮沉沉,永遠找不到歸屬感,看不到看邊的岸。
沐雨萱對他笑笑,在心裏細細的品味著他話中暗藏的玄機。
孺子可教!雷契爾伯爵淡然輕笑,跨步踩進這片芬芳的藍色浪潮,在沐雨萱身旁坐下,拍了拍身旁的地麵對她發出邀請。
沐雨萱隻遲疑一下,便大方的在他身邊坐下。雷契爾伯爵毫無架子,熱情的和她交談起來。
起先,沐雨萱還是很熱情,隻要不是太隱私的問題幾乎是有問必答,越到後來就越發的選擇性回答,甚至問到她家裏人的時候,沐雨萱直接就把話題岔開,不回答。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雷契爾伯爵沒有強人所難,見她不想回答就轉移了目標,把問題引到她和南宮陌的身上:“沐小姐,你和陌認識很久了嗎?”
他雖然是在試探,卻說的很篤定,沐雨萱瞅著他,心中冷笑,終於要說出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