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鎮是元吳山山腳下的一個小鎮,這裏四周被樹環繞著,從上麵俯瞰,幾乎看不到它。由於元吳山高而險,所以這裏的人們一輩子也未能從山裏走出來。在經過無數次失敗的嚐試之後,人們終於死心了,安心地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蕭起是一個七歲的孤兒,父母很早就死了,從此便跟著叔叔生活。叔叔本來待他很好,隻是他四歲那年叔叔便去了一個長得很凶的女人,從此他幾乎淪為仆人了。每天一大早,他便趕著牛群到山腳下放羊,晚上很晚才回來。他不敢回來太早,因為如果回來早的話那個女人就會罵他偷懶,晚上就不能吃飯了。
蕭起已經習慣了這些,他甚至覺得這一切都是應該的。出去放牛對他而言比呆在家裏要自在多了,至少牛不會經常指著他的鼻子罵。
每天起床的時候天還很黑,牛群都還在沉睡,蕭起點亮油燈,穿好衣服,然後再舉著油燈把牛棚打開,然後趕他們出去。牛們很不情願地低聲叫著,但是最終還是陸續走出牛棚。不用趕它們,他們就知道自己要朝哪個方向走。當牛群全部走出小院後,蕭起便把柴門輕輕掩上,因為叔叔一家還在沉睡。
等到了山腳下的時候,天已經差不多亮了。那時的山在蕭起看來是最美麗的。四周被朦朧的墨綠色包圍著,似乎還有淡淡的晨霧,遠處的牛群變成了一個個移動的小黑點,偶爾還可以辨出它們甩動的尾巴。然而最美的並不是這些,而是每當這個時候,總會有遙遠的歌聲傳來,那是一個很動聽的女子的歌聲,很悠揚很悠揚,似乎是從山與天的交界處傳來的。他常常屏住了呼吸,仰望著那片遙遠的天空,猜想那是誰家的女子在唱。他想她一定很漂亮,或者是個神仙吧,應為那歌聲空靈的如空氣一般在整個山穀裏回蕩,久久不去。
然而,太陽的第一縷光線照到山腳的時候,歌聲便消失了。他無數次地沿著山腳走向那一片天與山的交接處,可是這山就像一個巨大的迷宮,轉了半天,他發現自己又回來了。後來,他便不再去找,而是每次都屏住呼吸去聽,知道歌聲消失。
那一天去放牛的時候,天似乎比往常更黑,看不到一絲光,整個村莊如同一個巨大的黑洞。然而蕭起並不覺得害怕。到了山腳下時候,他把牛群趕到草豐盛的地方,依舊仰起頭等待那歌聲的出現,然而,等到他脖子都仰酸了,也沒有聽到。四周似乎更黑了,甚至連一頭牛撞到他他都沒看到。他感覺有濕濕的水滴滴在臉上、胳膊上,於是便知道要下雨了。
這裏下雨可不比在村莊裏。在小村莊裏,無論打雷下雨隻要躲在屋裏就不會有什麼危險,可是這裏就不痛了。村裏人都知道在這裏淋雨就如同和死神鬥法,幾乎每個閃電都是奪命的刀,而且下的雨奇大,雨水趕走了周圍的空氣,會使人悶得喘不過氣,不被砸死也被悶死。但是,村民們一致認為這是由於鬼怪所為,它們趁著天黑出來行惡。但是蕭起經過思考後還是認為他們是被電死或是被悶死的。在無數個村民死在這裏之後,,大家便在一個晴朗的白天在附近鑿了很多
山洞,隻要下雨時及時躲在洞裏便可平安無事了。於是蕭起急忙喚了牛群——由於放牛時間長,牛兒們都可以辨出他的聲音——朝山裏走去。雖然伸手不見五指,但是他可以感覺到山的方向,由於山洞很多,所以在附近找一個山洞來躲並非難事,他可以感覺到牛群跟在後麵慌亂的踏地聲。他想得沒錯,很快他就看到了一個亮著的洞口,雖然光線很弱,但在他看來,已經足夠亮了。他很好奇是誰這麼早出來放牛,然而在這種時候有個作伴的畢竟是件高興的事情。雨越來越大,如小石子擲在身上一般疼痛,牛群也越來越慌亂。他顧不得多想,一邊喚著牛群一邊跑進了山洞。
牛群也很快鑽進了洞裏,他顧不得身上的雨水和疼痛,很快清點了一下牛兒的數量,還好,十頭牛,一頭也不少,他便鬆了口氣。蕭起這才把上衣脫下來,使勁兒擰了擰水,然後又把褲子從上到下使勁兒擰,了一遍,身上還感覺隱隱約約地痛,於是便盤腿坐了下來,不由得暗想:“怪不得會死人,這麼小的雨就像石子兒一樣猛,大雨還不像石頭?不死才是怪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