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林昭祥又囑咐林錦樓幾句,又因林東綺婚期近了,秦氏打發人來稟明婚禮當日事項,無非是請了何人,在何處送親,何處燕坐,何處開宴等。此時金陵守備登門,林錦樓自去招呼,不在話下。
晚上林錦樓回去時,香蘭已早早熄了燈在東次間睡下,唯有蓮心、暖月、如霜、汀蘭幾個丫鬟未睡,一麵做針線,一麵等林錦樓回來。
見他進屋,忙站起來,一疊聲問好,沏茶倒水的忙亂。林錦樓在她們幾人臉上一掃,問道:“香蘭呢?”
蓮心道:“已經睡下了。”林錦樓便往房裏去,見臥室裏空蕩蕩的,便沉了臉色,徑直走到次間裏,一把撩開幔帳,沉著臉,指著香蘭道:“爺在前頭應酬,你竟然不等著伺候,敢自己先睡,給誰找不痛快呢!”
香蘭隻得坐了起來,垂著臉兒不說話。
林錦樓哼一聲,甩手走了。
香蘭慢吞吞穿了一件玉色的水田褂兒,走到到正房去,林錦樓已擦好了牙,正用香皂洗臉,汀蘭絞了熱毛巾,悄悄遞與香蘭,給她使個眼色,卻見暖月已殷勤的將熱手巾遞到林錦樓手中去了,汀蘭微微皺眉,香蘭將毛巾交到汀蘭手裏,搖了搖頭。
一時林錦樓梳洗已畢,暖月等來幫著寬衣。林錦樓盯著香蘭,聲音不輕不重,臉上卻發冷,道:“你杵哪兒給誰看呢!”
汀蘭輕輕推了香蘭一把,香蘭隻得上前,小手去解他衣上的扣子,暖月還要過來解腰帶,林錦樓不耐煩揮揮手道:“你們都下去,讓她來。”
眾人便端了東西退下了。
林錦樓微低下頭,看著香蘭垂著的小腦袋,心裏一陣陣惱,這女的還真是白眼狼,莫非待她還不夠好麼?下午還跟他纏綿,晚上回來就撇開他自己睡了,木著個臉連個笑模樣都沒有,哪有點知疼著熱的情意?簡直就是塊茅坑裏的石頭。
香蘭也心驚膽顫,生怕林錦樓捉住她再那般來一回,她身上酸疼,走路還有些不自在,心裏含著羞恥,正是為了躲他才早早睡了的。她也想對著林錦樓擺個溫柔模樣,好歹哄兩句,讓他高興了放自己回家,可她當著這活閻王就是做不出來那姿態。
她瞪著林錦樓寬闊厚實的胸膛,手心冒汗,忙不迭將他的外衣除去,放到一旁的熏籠架子上。林錦樓往床上一坐,拍了拍床沿道:“過來。”
香蘭垂著頭走過去。
林錦樓道:“爺跟你說過,以後就在這屋睡,你當耳邊風是罷?”
香蘭小聲道:“我睡這屋傳出去隻怕不合適……”
“爺說合適就合適。”
“大爺遲早要娶大奶奶,我這樣……”
“什麼這樣那樣的,如今讓你睡這兒就睡這兒。”
香蘭咬著嘴唇不說話。
林錦樓心裏又惱,便道:“熄燈,要睡了。”
香蘭吹熄了蠟燭,放下床幔,輕手輕腳的上床,側躺在床鋪最邊上,林錦樓翻了身,伸出胳膊將她抱住,香蘭嚇得一動也不敢動。林錦樓卻再無動作,徑自睡了。
林錦樓自歸家,大小應酬不斷,又要去軍中衙門, 忙亂,家也少回。林錦亭倒是得用起來,上下張羅,采辦金銀器皿,各色紗綾,補栽花草,請戲班子等,連秦氏都同林長政說:“別看亭哥兒念書平平,可辦起事來真是像模像樣的,還是個靠得住的,倘若下一科還未中,咱們想法子給活動活動,給他捐官謀個缺兒也好。”林長政歎氣道:“我原也這麼想,可爹的意思是好歹讓亭哥兒中了舉,臉上才有光,二弟又是隻顧自己的,我與他商議,他也隻說聽爹的意思,如今這事且再等一等罷。”秦氏也便不再提了。
且說林錦樓鎮日不在,香蘭卻鬆了一口氣,每日裏隻將自己畫過的畫兒,挑了好的卷起來放進箱子,餘者燒掉,另將些不起眼的金銀首飾收著,放進小錦囊,貴重的仍讓春菱看管。林家熱熱鬧鬧嫁二姑娘,知春館裏多少也活絡起來,書染和蓮心開樓揀了好些豔色的紗綾,張燈結彩,又讓林錦亭請人來栽種花草,重新將院子煥然一新。喜鵲見了憤憤道:“都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書染都是嫁了人的媳婦子了,還見天往知春館來把持著,蓮心也沒什麼能耐,不過一味老實,論情論理,姨奶奶如今都該排第一,在大爺的院子裏擔尖兒管事,怎就讓她們倆吆五喝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