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夜談(1 / 2)

香蘭滿麵通紅,拚命掙紮,林錦樓頗不耐煩的將她按在懷內,瞪著眼對暖月吼道:“蠢材!碟子都端不住,還不快滾!”

暖月登時漲紅了臉,眼裏含著一汪淚兒,抖著手將盤子和散在地上的點心收拾了退了下去。

這般一鬧,林錦樓也沒了心情,在香蘭臉上親一口,道:“等夜了再說。”

香蘭連忙掙脫出來,坐回去,垂著頭,伸手去理鬆了的鬢發,又將手放下來,有些不知所措。如今與林錦樓行房已不似初時那般難受,卻也讓她生畏,林錦樓太過健壯,且每一次都要盡興,香蘭柔弱,不免難以應承,加之本心對林錦樓抗拒,每次都盼著快些結束才好。林錦樓也偶爾去畫眉和鸚哥房裏,可多是同她宿在一起,她心裏厭煩,卻也不敢表露。香蘭盯著桌上的銀筷出神,忽然發覺,自上回鸞兒出去給幾個世家公子哥兒彈唱後,林錦樓便再沒去過她房裏。

林錦樓飯畢,命人撤去殘席,又回書案旁處理公事,暫且不表。

卻說暖月,被林錦樓嗬斥一句,哭著回了房。屋裏靜悄悄的,她與汀蘭、如霜同住,此時那二人俱不在屋裏。桌上有一隻打開的鏡匣,暖月走過去,鏡中便映出一張瓜子臉,細彎彎兩道眉,一雙杏子眼,臉龐白淨,身量豐腴,鮮花嫩柳一般人物,自有一套風情。暖月盯著鏡子半晌,淚水愈發簌簌滾下來。

不知多久,門“吱呀”一聲開了,如霜推門進來,因暖月背對,便沒瞧見她臉上的淚,自顧自道:“阿彌陀佛,今兒個大爺臉上可算有個笑模樣兒了,前兩日陰沉個臉,跟閻羅殿裏的勾魂判官似的,沒的讓人心慌……你怎麼在這兒枯坐著?方才蓮心還問起你,說方才收拾的時候該你端水進去的。”將外頭衣裳脫了,換上一件青緞子比甲,口中絮絮道:“今兒晚上大爺恐是要在正房裏歇了,汀蘭值下半夜,問問咱們倆誰值上半夜的。”

如霜說了一回,見暖月仍不說話,便走上前,推了推道:“和你說話呢,聽見沒?”

暖月忽而趴在桌上哭起來,如霜嚇了一跳,忙在她身邊坐了,問道:“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哭上了?”

暖月素與如霜情同姐妹,聽她問起,便起身,用帕子擦著眼道:“大爺忒薄情了,那天的事,隻怕早就忘了……方才我打翻個盤子便罵我,鸞兒摔碎個幾十兩銀子的玉鐲子,他還說摔得好,可見我在知春館是再沒有臉麵的了……”說著又伏在桌上嚶嚶痛哭。

如霜歎了一口氣。

原來林錦樓未進京之前,一回宴客吃多了酒,讓小廝們架回來時,正巧是暖月伺候。都道“自古嫦娥愛少年”,暖月原本就對林錦樓有意,便嬌聲軟語,十分殷勤。林錦樓原就有些火氣,便與暖月成了事。暖月自認為得手,日後便有一番前程造化,不由十分歡喜。可誰知第二天,林錦樓便好似沒有這檔子事一般,仍將暖月當尋常丫鬟使喚。暖月略略撒嬌撒癡,形容親密,林錦樓也不過調笑幾句,隨後就丟開了手。

暖月心裏灰了一半,卻仍癡癡盼著,誰知林錦樓從京城回來竟抬舉了鸞兒當了通房,後來又接香蘭進府,後宅所有的女人竟都退了一射之地。暖月便愈發絕望,每日都悄悄哭一場,可這些時日她冷眼瞧著,香蘭是個老實不愛爭寵之人,反而事事躲著林錦樓,便覺著自己可放手一搏,可不想又受林錦樓嗬斥。眼見她年紀漸大,心裏便愈發淒惶起來。

如霜勸道:“大爺的脾氣你知曉,鸞兒又如何,過了新鮮勁兒還不是扔到一邊兒去了。你且忍忍,等香蘭讓大爺看厭了,便有你的出頭之日。”說著說著,自己也覺得不像,便閉了嘴,暗道:“大爺身邊兒什麼樣的美人兒沒有,能抬舉的,不僅長得美,都會彈唱,唯獨一個香蘭例外,可瞧瞧那樣貌,便知道大爺為何著迷了。暖月雖也是美人,可不過中等,色色都具備,卻色色都不出挑,倘若不是大爺那一晚吃醉了,輪到她值夜,否則哪有這樣的事。”心裏有些酸溜溜的,卻暗喜林錦樓不曾抬舉暖月。她和暖月相貌身量都差不多,心裏便暗暗存了比較,唯恐比暖月低了去,如今暖月這遭遇,她雖也隨著歎息,可心底裏竟有一絲幸災樂禍和洋洋得意。

暖月又自顧自垂淚,如霜勸慰兩句,忍不住道:“要不,要不你就歇了心罷!”暖月聽此言哭得愈發厲害,如霜見她總也不好,便也懶得勸了,回到前頭伺候。

暖月哭了一回,覺得身上懶洋洋的,滿麵淚痕不敢讓小丫頭瞧見,用帕子抹了一把臉,自己去打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