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樓懶洋洋的看了香蘭一眼,道:“放幾子上罷。”
香蘭便將茶擺在幾子上,林錦樓長臂一伸,握住她的小手,將她拉到床邊道:“坐這兒。”香蘭坐下來,忍不住問道:“三更半夜的,你怎麼來了?”
林錦樓摩挲著她的指頭,漫不經心道:“爺在家裏悶得慌,出來遛遛,正巧走你家門口進來瞧瞧。”說完坎兒坎兒笑道:“高興不高興?”
香蘭一點都不高興,暗自腹誹,大半夜閑著難受就闖到她家裏擾人清夢,還一副施恩的嘴臉,林錦樓真個兒活脫脫的霸王。且當著她爹娘的麵,大半夜就往她屋裏鑽,分明是他沒廉恥,可香蘭卻覺著尤其難為情。
她垂著臉兒不說話,林錦樓追問道:“問你話呢,高興不高興?”
香蘭隻得道:“我家裏茅簷草舍,隻怕慢待了大爺。”到底也沒說自己高興還是不高興。
林錦樓渾然不在意,笑道:“行啊,回家沒呆兩天你就懂事兒了。你家裏是小了點,忒窄,回頭也該搬個地方。”
香蘭低著頭撇了撇嘴。
林錦樓半坐著靠在床頭,朝四周看了看,道:“你這屋子裏擺設挺雅,那副對聯是你寫的?”
香蘭“嗯”了一聲。
林錦樓道:“上聯不錯,下聯有些悲了。”
香蘭心道:“你隻會喜歡什麼‘軟玉溫香抱滿懷,春至人間花弄色,露滴牡丹開’之類的淫詞豔曲,哪裏會評清雅些的。”也不接話,想把手抽回來,可林錦樓握得緊,便隻好隨他去。
林錦樓說了這兩句,便不知該說什麼了,隻見香蘭素著一張臉兒,低眉順眼的,頗有宛轉蛾眉遠山色的的姿容,心頭微癢,伸手便在香蘭臉上捏一把,隻覺軟膩,便抓了她胳膊,將她整個人都提到跟前親上去。香蘭吃一驚,連忙掙紮,林錦樓嘻嘻笑道:“噯噯噯,不過親兩口,你躲什麼。”
香蘭生怕他起了興兒,忙央告道:“這是我家裏,大爺開恩罷。”
林錦樓笑嘻嘻道:“親兩口,親兩口就開恩。”
香蘭唯恐旁邊屋裏的丫鬟們聽見,便隻好讓林錦樓親了幾下,忽覺下身被頂著,知他已動了情,連忙掙開,臉已經紅了,躲到幾子後頭,將茗碗朝林錦樓推了推道:“大爺用茶罷。”又丟下一句道:“我去給大爺端些吃食過來。”忙不迭的掀簾子出去了。
林錦樓長長吐了口氣,心道這小妮子就是別扭,從床上起來在房裏轉了一圈兒,又到書案跟前,一一看過桌上的文房四寶,又翻看書架子上的書。
香蘭磨蹭了好一陣子才端了個托盤進來,上頭有兩碟果子糕餅,還有一壺熱茶。
林錦樓道:“不用忙乎了,家裏剛吃了一回過來,添些熱茶就是。”一麵說一麵看她屋角擺著的一張古琴,撥弄了兩下,問道:“你還會彈琴?怎麼沒告訴爺?”
香蘭忙道:“我哪裏會彈這個,這是我爹收來的老物件,一時半刻的沒個人買,就先放在我屋子裏了。”
林錦樓惋惜的搖了搖頭:“嘖嘖,你那小手兒指頭長,學這個正正好,琴也甭賣別人了,回頭帶回去,請個師傅教你彈。”
香蘭冷笑道:“我們一家就指我爹賣古玩糊口,我把它帶回去,家裏指什麼吃飯呢。”
林錦樓哼一聲道:“瞧你那財迷樣兒,琴算爺買的,回頭給你爹銀子總成了罷?”
香蘭也不理他,隻管將托盤放到炕桌上,將東西一樣一樣擺好,又去添茶。
林錦樓對香蘭房裏的東西每樣都好奇,連熏香的鼎都打開罩子來看看,又去翻騰她擺在妝台前頭的脂粉頭油。一扭頭,瞧見香蘭正坐在湘妃榻上盯著鞋尖兒發怔,便走過去道:“想什麼呢?”
香蘭不自在的微微挪了挪身子,小聲道:“沒什麼。”
林錦樓坐在香蘭身邊,道:“這兩天都在家裏幹什麼了?”
“……就是陪爹娘說說話兒。”
“哦,都說的什麼話?”
香蘭道:“就是些家常話,誰還特地記著。”又道:“都折騰到這個時候了,大爺早些睡罷。”說完走到床前,重新鋪了褥子,將自己的被拿給林錦樓蓋,又取了個桂花香餅兒,點燃了放到蓮花鼎裏,仍把罩子蓋好,又將茶碗推了推道:“大爺要熱水洗漱麼?”
林錦樓道:“在家洗過了。”看碟子裏有塊桂花糕,顯是新蒸的,便拈了一塊吃,用香蘭的牙粉擦了牙,把茶端來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