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禍事(下)(1 / 3)

香蘭在鍾樓上撞了一陣,往四周一望,隻見不遠處僧人們寄宿的房舍中亮起燈,可她身後依稀見得有幾點火把朝鍾樓處來,香蘭慌忙跌跌撞撞跑下樓梯,往藏經閣相反的方向跑去,她隻覺喘不上氣,肺仿佛要炸開似的,腿也如同灌了鉛,卻聽得不遠處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香蘭再也跑不動了,可四周空空,連個能藏身的地方都沒有,她扶著牆,勉力繞到禪房後,抬頭瞧見後麵一處房子上掛著“積香廚”三個字,原來是寺院的廚房,香蘭踉踉蹌蹌走過來,竟發覺那門未上鎖,立時推門進去,忙不迭去找藏身之處,卻聽“劈裏啪啦”一陣響動,大驚之下一瞧,見是個兩個七八歲的小和尚,手裏抓著棗糕等點心,慌慌張張的蹲下躲藏。

原來因林家女眷到寺內做法事,廚房便備了上好的精致素點心,除了供奉貴人們,剩下的便放在廚房的五鬥櫥裏,有個兩個小和尚瞧著眼饞,聽見方才敲鍾便趁亂溜出來偷食,沒料到竟撞見了香蘭。一個小和尚呆呆站立一旁,另一個戰戰兢兢蹲在兩個水缸之間,神色甚為驚惶。

此時腳步和呼喊聲越來越近,香蘭再跑出去已來不及了,“怦”一聲門被踢開,香蘭立時轉過身,將那小和尚掩在身後。

屋中瞬間湧入四個蒙著麵的壯漢,其中一個見有個小和尚在,一刀掄下去,那小和尚便瞬間倒在血泊裏,迸濺桃花滿地。香蘭尖叫一聲,險些暈死過去,心裏跳成一團,兩腿都在打顫,手撐著水缸邊緣才不至軟在地上。

這四人中為首正是杜賓,他擎著火把殺氣騰騰衝了進來,卻見個鬢發淩亂的美貌少女縮在牆角,麵色蒼白,一雙翦水眸子卻明亮驚人,強自鎮定卻難掩驚慌失措,渾身亂顫,瞧著分外楚楚可憐。

杜賓怔住了,隻覺嗓子眼發幹,釘在原地,半晌都說不出話。

他身邊站著那人低聲問道:“這女人是林家的人麼?”

杜賓舔舔嘴唇。他有心將香蘭抓了,可見她渾身亂顫的模樣又不忍,舍不得唐突佳人,側過臉輕聲道:“你們先屋外等候,我自有安排。”那三人便退了下去。

杜賓暗道:“聽畫眉說過,這女人骨頭極硬,若讓她這般生出恨怕之心,不免沒了趣兒,她丟這一宿,名節上便受了損,我再藏她幾天,便更說不清了,她也該清楚,就憑這,林錦樓就不會再要她,不如跟了我。如先將她哄住,一來先買個好兒,二來也能讓她日後死心塌地。”便邁步便走了過來。香蘭有心躲開,可想到身後還藏著個小和尚,便死咬著牙不曾動,渾身顫得如同一片秋葉。

杜賓走到她麵前,將臉上的黑布拉下來,露出一張極英俊的臉,對她微微笑道:“姑娘莫怕,我是林將軍的侍衛,方才聽見鍾聲,是特地來救姑娘的。請問姑娘可知道太太和小姐如今在何處?”

香蘭一見那張臉,心裏就“咯噔”一下,心想:“這人不是林東綾的相好麼?怎麼在這裏?”不由上下打量,見他穿著一身黑衣,又想道:“此人方才還蒙著麵,若是林錦樓的侍衛,怎會這身打扮。再說他應沒見過我,如何便判定我不是林家的小姐,反問我太太和小姐在何處……此人處處透著蹊蹺,隻怕來者不善,興許因他跟林東綾的私情敗露,林錦樓手段嚴苛治罪於他,故而今夜便同歹人前來報複?”香蘭胡亂揣測,暗自警惕,也不答話,隻眼睛裏轉出淚,垂著臉搖了搖頭。

杜賓忙笑道:“莫非姑娘不信我,我有營裏的腰牌。”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塊牌子遞給香蘭看,隻見是一塊令箭,上頭刻著一個篆體的“林”字。他往地上一看,隻見那小和尚已經斷了氣,手裏還抓著塊糕,明白是過來偷嘴的,便故意道:“方才我手下人以為屋裏有壞人欲對姑娘不利,方才出了重手,唉,也可憐了這位小師父,日後多賠銀子給厚葬罷。”

香蘭再不敢看那死屍一眼,隻含著淚輕聲道:“非,非是我不信軍爺,而是我也不知太太和小姐如今在何處,方才黑燈瞎火的,便跑散了……”說著又嚶嚶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