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暴露(1 / 3)

錢文澤展眼一瞧,隻見畫的正是一幅《洛神圖》,畫上洛神長眉細目,衣袂翻飛,真個兒有“翩若驚鴻,婉若遊龍”之姿,清麗脫俗,形神兼備,端得一副好畫兒,底下沒有落款,隻用朱砂印改了個章,拿近處細瞧,見那章上隻有一個篆體的“蘭”。錢文澤脫口便讚了一聲,把那畫兒拿給春燕瞧,又一疊聲讚道:“其實這畫兒不過尋常,可我瞧著上頭的洛神娘娘竟然跟你是一個稿子出來的,隻怕跟你比還遜色些。”春燕聽了受用,白了錢文澤一眼,卻掏銀子把畫兒買了。

當下回到倚翠閣,剛到大門前,早遇見有可人吃多了酒,在那裏亂叫亂嚷。鴇母見春燕來了不由大喜,忙拉著她走過去勸道:“大爺們都別動火,這不燕兒姑娘回來了,待會兒讓她給幾位爺敬酒賠罪。”

來鬧事的不是旁人,正是那知縣韓耀祖的兒子韓光業。原來他們一家抱對了林家的大腿,林錦樓提攜韓光業做了個八品小官兒。韓光業雖說不學無術,卻極會做人,臉皮又厚,深諳官場之道,且是個有一就敢想十的,同他爹一路鑽營下來,竟謀著了進鹽務司的肥差,雖說官職不高,卻油水頗豐,韓光業立時便抖了起來。此番來揚州辦差,為了討好上峰,特地使銀子請喝花酒。來了卻發覺倚翠閣最有名的燕兒姑娘竟然不在,上峰的臉色便不大好看,韓光業隻覺這事沒拍對馬屁,便著實鬧了起來。

韓光業看了春燕一眼,見她生得桃臉杏腮,心頭一酥,卻冷笑道:“以為來了就沒事了?方才就哄我們快回來了,沒白多等了一個時辰!來伺候的淨是些庸脂俗粉,是欺負我們外鄉人,還是以為大爺兜兒裏沒有銀子?”說著瞪著眼一拍桌子,“也不打聽打聽老子身份,金陵城裏哪個不得尊叫一聲‘爺爺’,連你們鹽務司的吳大人都要給兩分顏麵,今兒個卻要在你們這裏受等鳥氣!”說著一把將手邊的一盞熱茶掀翻在地,劈啪摔個粉碎,春燕嚇得連聲驚叫。

韓光業又一疊聲喝令跟著他來的幾個屬下去摔砸。鴇母、龜奴等人拉勸不住,方才聽韓光業一番話知道他有些來曆,一時也不敢鬧僵了。錢文澤卻是個玲瓏人兒,聽韓光業說什麼“鹽務司”,心裏早就活泛了,想要結交,又見鴇母等一籌莫展,暗道:“這正是我露一小手的時候。”有心顯弄自己懂場麵、會張羅,便上前一把扯住韓光業,一手殷勤的給他扇著扇子,口中一疊聲熱絡道:“哎喲,哎喲,哎喲,哎喲,我的親哥哥誒,什麼事兒發這麼大的火兒,瞧把我兄弟氣的!”說著把韓光業按在椅子上,滿臉的笑,“這裏頭的人沒長著眼眉,不會說個話兒,哥哥您可別生氣,全瞧我了瞧我了!”說完瞪了春燕一眼道,“還愣著!不懂得斟茶倒水給我兄弟賠禮?手白長了是怎的!”說著又使眼色。

春燕夾了錢文澤一眼,堵著氣,不情不願去了。

錢文澤一邊給韓光業扇風,一邊笑道:“哥哥消消火兒,您這樣的貴人官老爺,犯得著跟幾個粉頭一般見識?咱爺們來這兒就是為了尋樂子,別回頭樂子沒尋到手,反惹一肚子氣,未免太不劃算。一會兒讓燕兒姑娘給哥哥彈幾首新鮮的曲兒,什麼‘春露濃、玉蕊開’,再陪哥哥你喝兩盅,嘖嘖,保管哥哥的氣就沒了,哥哥你瞧我的麵子……”

韓光業要的就是這個勁兒,他命人摔砸,也不過為了把臉麵賺足了,如今有人遞了梯子,他自然也不願大鬧。乜斜著眼看了看錢文澤,見他生得一張俊俏的小白臉兒,又有眼色,滿口的場麵話兒,知他是個油子,有心順坡就下,可又不能那麼便宜,仍冷著臉,端架子冷道:“瞧你麵子?你是什麼東西,有多大麵子?”

錢文澤“嘖”一聲繃了臉,過後又笑如春風道:“瞧不起我?哥哥隻怕還不知道我的名頭,可這幾條街滿處打聽去,一提‘錢白臉’沒有不知道的,弟弟我不才,這一帶也是掛名掛姓的體麵人。我也是路過,看哥哥是個血性漢子,不是那等尋常人物,若非係出名門也是人中龍鳳呀,這才進來,跟哥哥攀談兩句。待會兒我請哥哥喝酒,咱們交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