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女(2)(1 / 3)

這東次間原是待客的宴息,因香蘭要一處書房,林錦樓便命人將東次間的大炕拆了,添了一張花梨木大書案,另有書架等物。瑤窗用綠紗罩了,香蘭仿趙孟頫畫了一幅《煙霞圖》,另寫了兩對聯,幾幅字,皆是臨摹米芾筆跡,幾欲可以亂真,皆掛在書房內。書案上設有博山小篆,珊瑚紅描金蝙蝠抱桃筆筒裏滿滿當當插著大小紫筍,案角上設水晶花囊,當中四季鮮花常新,因是夏天,滿滿插了一囊晚香玉,噴馥吐香。另有大鼎、瑪瑙黃花梨小屏風等物。窗下設一羅漢床,炕幾上擺著半盤未下完的棋,屋角另一側橫著一張古琴,散著幾張曲譜。整間屋陳設未見奢華,卻極其清雅,別致非常。

林錦樓也覺著這東次間書房甚好,索性晚上命人將公務抱到東次間來寫,命香蘭在一邊伺候著,自覺紅袖添香別有情趣,是以書房中又有林錦樓遺下的零零散散東西。

眾人一入書房,薑丹雲見其風雅便先讚了一聲,薑曦雲環顧四周,雖覺高雅,口中稱讚,但她瞧不上這等六藝氣韻頗濃的女子,故而心中十分不以為然。林東繡已圍到書案旁去看畫兒了,指著那竹子道:“單畫一支竹子,怎不多畫幾叢?”又說:“這角上添兩塊奇石,豈不是更有生趣。”評個不住。

二雲也圍上去看,薑丹雲略通書畫,見了香蘭桌上那幅畫便驚了半晌,看了香蘭兩眼,狐疑道:“這是......你畫的?”

靈清正在一旁洗刷文具,聞言道:“自然是我們奶奶畫的,其實這一幅還不算上佳,瞧牆上那幅《煙霞圖》了麼?其實也是姨奶奶手筆,當時大爺見了都驚,說他怎麼不知道家裏還有前朝鬆雪道人的真跡。”

眾人又往牆上看,有道是“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薑曦雲隻覺畫得精妙,林東繡學過丹青,知這畫兒極難,便對香蘭笑道:“你可不得了了,怪道大哥哥天天金屋藏嬌,把你當寶貝似的供著。”說話時有意無意看了薑曦雲一眼。

薑曦雲心裏不大自在,臉上卻不顯出來,眼睛隻往四下去瞧,隻見書案上摞著幾冊往來公文,另有軍隊賬簿,並幾冊遊記雜文、詩詞歌賦混在一處,薑曦雲拿起來翻看,隻見那雜文一冊有簪花小楷寫的注解,同畫上的字對比,便知書是香蘭的。羅漢床的扶手上掛著一條男人係的腰帶和家常穿的散腿褲兒,另有香蘭一件半臂,海棠幾子上散放著香扇、帕子、手釧兒等女人用的小物兒,日常的東西在主屋裏就混在一處,便知林錦樓同香蘭必然是朝夕相處了。

香蘭原沒想到這三人竟會到書房來,故而一時未來及收拾,如今見薑曦雲四下打量,連忙使眼色讓靈清將散在外麵的東西收了。另招呼大家就坐吃茶,林東繡捧起茗碗,抬頭一望,又“噗嗤”笑出了聲,道:“你們快瞧瞧丹雲妹妹,她是看魔怔了!”

原來那薑丹雲仍對著《煙霞圖》看個不住,她越瞧越心驚,心道:“雖說畫是臨摹,可與原畫有有些不同,改了兩處煙霞的用色,由淺黃變為淡紫,用色暈染比原來的還要高明,這樣的筆力和功夫,甭說是大姐趕不上,都能媲美宮廷裏禦用的畫師了。”再瞧香蘭,心裏一時嫉妒,一時又酸澀,滋味難以名狀。

薑曦雲笑著上前將薑丹雲拉到身邊坐,小鵑、畫扇已端了托盤出來重新擺過果品,香蘭笑道:“既然來了就好歹吃些,別嫌棄。”

薑丹雲捧起茗碗來吃了一口,問香蘭道:“你同誰學的畫兒?”

香蘭笑道:“小時候體弱多病,當了定逸師太的寄名弟子,她教我些琴棋書畫罷了。”

薑丹雲道:“定逸師太?我怎沒聽說過有這樣一位書畫僧?”

香蘭道:“她是長居金陵,出家人又深居簡出,名號自然不為人所知了。”

一語未了,忽聽外麵有人說:“二奶奶來了。”話音未落,譚露華已晃著扇子走進來,一見東次間裏坐著一屋子人,眉頭一挑,以扇掩口,假笑道:“哎喲,不巧,我可不該這時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