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縱植物生長,這是德魯伊教徒的典型把戲。從曾經讀過的資料看,貝坎寧知道地球上曾經有過這種自然信徒的活動,但是以為他們已經絕跡了,驟然遭遇,反應不免慢了刹那,以致當安吉利娜滑冰一樣脫出的時候,他還站在原地。
然後,法師耳邊聽到了一聲咆哮,臉上,也被怪風刮得生疼。眾目睽睽之下,一條肩高近兩米的黑色巨狼,就這麼撲在他身上,不僅如此,更去勢不止,生生撞在了尚未消散的力場牆上麵,然後,那麵半透明的牆壁上就充滿了龜裂。
如果被這條黑狼正麵撲中會怎樣?法師連想都懶得去想,他隻是很清楚一件事:自己豎的這麼麵牆絕對結實,就算.44口徑的瑪格南手槍也未必能夠擊穿。
他的謹慎救了他的命。一個常見的視覺偏移幻術,法師真正所在的地方實際上是在目測位置旁邊三米左右,這個法術是在A先生和垃圾桶搏鬥的時候完成的,並且很幸運,後來出現的黑狼同樣也被誤導了。
然而局麵仍舊不好看。幾乎在接觸到幻影的同時,黑色的巨狼已經發現了不對,它弓著身子,嘴裏麵發出了憤怒的嘶吠,鼻尖立起來抖動著,頭、尾巴和爪子四麵亂飛,明顯打算把法師從暗處揪出來,而且,問題絕非僅此而已。
狂野生長的草葉把地表所有物體都緊緊的纏住了,除了那條狼。法師的兩隻腳已經被固定在地麵上,要費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夠稍微移動那麼一點,已經連續兩三次,那磨盤大的巨形爪子幾乎就是從法師的鼻尖上飛過去的,直把法師搞出了一身冷汗。
貝坎寧的反應很快,他沒空去慶幸自己的死裏逃生,而是匆忙的把十指握在一起,嘴裏吐出幾個含糊的音節,然後,兩隻手往地麵上輕輕一揮,於是,綠油油的草地變了顏色,那些翠嫩的草葉上麵浮現出了一層黑乎乎的油膜,並且,在法術達成的同時,一直隱藏著法師身形的魔法也消散了。
黑狼當然也看見了法師,那雙凶殘的綠色眼睛好像在笑,然後,血盆大口張開了,白生生的兩排牙齒亮得好像剃刀,貝坎寧甚至覺得,那帶著一點腥味的濕熱空氣都已經噴到了自己臉上,然後,他抱住腦袋,弓著身子,膝蓋彎曲,似乎是孤注一擲的往那條狼身上撞去。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這是牛頓閣下總結出的規律。雖然貝坎寧不知道這位閣下的具體身份是什麼,但他至少知道,這條規律同時適用於魔法和非魔法的世界。然後,他被彈回來了,並且,因為油膜的潤滑作用抵消了來自草地的拉扯力量,法師就這麼打著滾,從這片活過來的草坪上麵滾了出去。
“嗷嗚!”清朗的月色下,黑色巨狼嚎叫著,雖說它的體重遠大於法師,可腳下的油膜卻影響了平衡。它同樣摔倒了,雖然沒有法師那麼狼狽,但怎麼也是肚皮著地,顯然,對此狀況,它是不會高興的,一雙綠色的眼睛裏滿是凶殘。然後,法師察覺了背後空間的奇怪波動,這時候想站起來已經來不及了,他隻能就地再打一個滾,讓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地麵上的沙土、垃圾還有落葉充分接觸,這一刻,他充分體會了不久前A先生的心情。
差不多法師的後背剛離開地麵,一道晴空霹靂就落在那裏,然後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於是,貝坎寧就一路打著滾,從草地滾到沙地又滾到湖邊的泥地裏,直到差一點滾進湖裏麵才停下來。
“呸,呸。”吐出了兩口泥巴,法師終於從一直被壓著打的局麵裏緩了過來,他聽到耳邊傳來安吉利娜的喊聲,但是隔得太遠了,實在不怎麼聽得清,他掌心裏捏著一塊小石子,那是剛剛打滾時留下的紀念品,法師笑了,抬起袖子抹了把臉,擦掉泥沙的同時,可也讓那張臉變得一片花,他把那小石子舉到眼前,目光瞄準著遠處的黑狼。
伴隨著嘴裏吐出的幾個命令字,石子在他的手中消失了,與此同時,一隻巨大的,由土壤和岩石構成的手,從黑狼的肚皮下麵鑽了出來,並且一把攥住它的肚子,好像捏住一個布娃娃,貝坎寧抿著嘴,他收緊拳頭,而遠處那隻土石構成的手也在同時收緊,黑狼又開始慘叫了,不過這一次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單純的慘叫。
“佩恩,夠了,自己人!”安吉利娜跑了過來,她一邊跑一邊叫著,這一次,法師終於聽清了她喊的是什麼,這下,他才算是明白落雷為什麼會停下來了,他聳了聳肩,嘴角向上翹起來,帶著一點殘忍,不過很快就消失了。他鬆開了手,從地麵爬起來走向安吉利娜,沒有人注意到,在站起來的時候,他忽然手滑了一下,那隻施法的右手,小拇指緊緊的收在了掌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