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對著滿桌的飯菜流著眼淚吃完。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流眼淚,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什麼也不知道,隻想流淚。流著眼淚看動畫片,流著眼淚睡覺,流著眼淚醒來。流著眼淚滿世界找爸爸媽媽。他們一夜未回……
我還記得和鄭佳琦討論寂寞的時候。鄭佳琦曾經這樣說“我無法理解你的寂寞,就像你也無法理解我的寂寞一樣。我們都是在寂寞中長大的人。隻不過我們的寂寞不同,你的寂寞是你生活強加給你的,而我,則是自己選擇的。”說完後,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回憶著自己說過的話,然後不可思議地說“這麼多的寂寞!”
我也想不可思議的說“這麼多的眼淚。”這麼多的眼淚,它們都到哪裏去了呢?我想,是大海吧!大海,眼淚最終的歸宿。海之所以鹹是因為它是收藏眼淚的地方。你的眼淚,我的眼淚,他的眼淚,所有人的眼淚都彙聚在那裏。它們,從我們的身體裏流出,滲透地皮,聚成細流,彙入江河,最後隨江河一起彙入大海。它們在那裏翻滾著,咆哮著,激情澎湃著,見證我們曾經的傷痛!
第三天,也就是星期一早上,媽媽回來了,她的神情是那麼的疲憊憔悴,淩亂的發絲散落在她的額頭,是從沒有過的狼狽。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很多。她打開門看到我,一臉的錯愕。突然,她緊緊的抱著我,在我耳邊呢喃:“洛洛,不管發生什麼,不要哭,我們不需要眼淚!”她撫摸著我哭腫的雙眼,一遍一遍的心疼!我懂事般的點點頭,替她理了理淩亂的頭發,也一遍一遍的心疼!
關於他們離婚,那隻是我的猜測。她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什麼。我四年級的時候有個同學,有一天,他神神秘秘的把我拉到一邊。神神秘秘的對我說“你知道嗎……”他故意拖長了音調。我側耳傾聽。他看了看我,似是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幾乎是興奮的說“我爸爸媽媽,他們,離婚了,媽媽說,我們可以不用再見到爸爸了!”我想著他興奮莫名的樣子,心底覺得悲涼!他可以高興,因為他的爸爸對他和他的媽媽都不好,經常搞家庭暴力!但我,那是一個幸福的家嗬!我沒法像他那樣把爸爸媽媽離婚當作一個快樂的氣球來充氣,然後享受它爆炸後的那一聲沉悶的巨響帶來的滿足!
我曾經裝作不經意間的問媽媽,“爸爸呢?”而她,隻用一句話就把我打發“不要問我你爸爸在哪裏,做什麼。我們的生活裏已經沒有這個人了。”她蹲下身輕輕的,輕輕的喚我“洛洛,洛洛……,以後,我們,相依為命!”
我們,從此,相依為命!相依為命!
可是,這是怎樣的相依為命呢?彼此之間難得見麵。就算見麵,我前麵說過了,就像兩隻刺蝟擁抱一樣彼此傷害!好吧!我理解她,我原諒她,我也原諒我自己,原諒命運,原諒生活,原諒一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