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
她去過那城市很多次,卻從來不曾以這種方式來,至少不是搭乘這種交通工具。
一早,天才剛亮,那冷血的男人就將她從溫暖的床上挖了起來,甚至在她還沒清醒時,她就被他帶出了大門。
“我還沒吃早餐。”她掙紮著,氣他連讓她找個合身的服裝穿的機會都不給。
“一片吐司不叫早餐。”他不顧她的抗議,將她塞上直升機。
“我也還沒刷牙。”她氣憤的說。
“你可以到紐約再刷。”
“我可以刷完牙再自己坐車子去。”
“你可以,但你不會。”他說出兩人都知道的事實。
“我需要去廁所。”她不甘心的再說。
“我相信你可以忍住。”他以手勢要飛行員起飛。
她瞪著他,“我的鞋子掉了。”
藍斯瞄了她光裸的右腳一眼,然後將視線拉到她挑釁的臉上。
他和她一樣清楚那是她方才在上直升機時,故意踢掉的。
“再買就好了。”他麵無表情的說,然後繼續閱讀手中的文件。
她眯起眼,譏諷的道:“你那麼急是趕著去投胎嗎?”
“我有會議要開。”他靠在椅背上,一邊翻閱早上阿奇亞傳來的報告。“沒空讓你繼續在房裏玩拖延遊戲。”
她因為他的話,瑟縮了一下,不禁閉上了嘴。
飛機向上攀升,逐漸遠離了玫瑰莊園和長島。
看著那離她越來越遠的避難所,她忽然感到一陣驚慌,不禁伸手環抱住自己。
海麵上,波光粼粼。
前方遠處,高樓一棟棟櫛比鱗次,像怪物一般。
雖然昨晚上已經下定了決心,但那畢竟是在怒氣之下的反應,現在一想到要重新麵對人群,她就覺得緊張不已,事實上,她不隻是緊張,她根本就是覺得驚恐。
她想要回去,回玫瑰莊裏,回她的房間,繼續蜷縮在安全的被窩裏。
可是,那座龐大的城市依然越來越近。
直升機飛越了無數高樓,然後來到了曼哈頓,停在一座大樓天台的停機坪上。
飛機才停好,他的特助和秘書迎了過來。
她喉嚨緊縮,恐懼讓她一陣反胃。
一瞬間,她仿佛回到了兒時,明知會被嘲笑欺負,卻還是得去上學的早上。
藍斯打開門,下了直升機。
她不想下去,但他不讓她有拒絕的機會,還沒起身就握住了她的手,除非她想在他的員工麵前上演一場拉鋸戰,不然她隻好乖乖跟下去。
腳一著地,她就想起她的鞋子被她踢掉了一隻。
而且,她的衣服也大得不合身。
她過肩的長發更是毛躁。
看著他那些衣著整齊的精英員工們,精神奕奕地一起走了過來,她隻覺得一陣羞愧恐慌。
她知道他們一定會注意到她不合宜的衣著打扮。
不自覺地,她想轉身逃回直升機裏,卻被他緊緊握住。
然後,他邁開腳步往前走,她也隻好踉蹌跟上。
“老板,A&C的評估已經送來。”
“早上的財務會報再十分鍾開始。”
“公關部說時代雜誌的記者琳達·溫斯頓想做專訪,對方已經將訪問稿的內容快遞過來,你要接受訪問嗎?”
“拒絕她。”他握著她的手,走進電梯。
“亞曆上先生方才打電話來,要你到了回他電話。”
“霍華的秘書來電更改中午的約,希望能將飯局改到明天。”
“好。”
“還有,艾斯科技的艾斯·德華非常堅持要和你談關於我們收購他公司股票的問題,他今天早上已經打了至少二十通電話了。”
“讓他繼續打,等股票漲到一成再說。”
“是。”
他的員工繼續在電梯裏和他報告今日的行程,她則僵直的看著前方,希望不要有人注意到她的狼狽。
但那顯然不太可能,雖然沒人無禮的直接瞪著她的腳和衣服,但她卻在電梯擦得發亮的麵板上清楚看到那位女秘書忍不住一直盯著她沒穿鞋的腳看,也能看見他的特助安娜同情且抱歉的樣子。
在電梯裏才短短幾十秒,她卻覺得度秒如年。
然後,電梯終於停住了,電梯外,是人來人往的走廊,每個人看到藍斯都停了下來。
他卻繼續抓著她往會議室走去,她既尷尬又慌張,幾次都差點跌倒。
每個人都注意到她的窘態,走不到十公尺,莫蓮終於再也受不了自己因為右腳沒鞋一拐一拐的,她硬生生拉住他。
“等一下。”她說,然後幹脆把另一隻鞋也脫掉。
所有的人都在盯著她看,可是至少她可以踏實的走在地上,而不用擔心下一步就會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