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立文很快便得到了錢思成死亡的消息,頓時哭得一塌糊塗,老淚縱橫,猶如黃河決口,渾濁的淚水傾瀉而下,一發不可收拾,沒人可以勸得住他,那張布滿溝壑的臉也因此而變形。他的那些姨太太,家丁也紛紛以淚洗麵,非常悲傷地迎合他的心情。等哭夠了,他又把桌子拍得砰砰作響,沙啞地咆哮起來:兒啊,爹爹一定要給你報仇,你就安息吧,等爹爹抓到殺害你的凶手,一定帶到你的墳前給你陪葬。
就在此時,一個漂亮的女人出現在他麵前。當她說自己是錢思成的女人的時候,錢立文冷冷地問道:你想幹什麼?他對女人從來都不屑一顧,但是這個女人立即說道:我不想幹什麼,隻是來向錢老爺通個風,報個信。錢立文畢竟是錢立文,雖然經曆了喪失養子之痛,但麵對這個突然上門的女人,卻仍然抱著足夠的警惕,不急不慢地問道:既然是來向我通風報信,那就直說吧。這個女人是長島芳子,她冷冷一笑,道:錢老爺難道不想知道是什麼人害死了錢少爺?錢立文當然想知道,但他不願意受製於人,所以說道:如果你想告訴我,那就說吧,如果你不想告訴我,那就請回吧。長島芳子不屑地笑道:果然是錢老爺,那我就直言相告吧,害死錢少爺的人正是他的頂頭上司方大同。錢立文大驚失色,她接著說道:我知道您不會相信我,但我有證據。他問道:證據,什麼證據?她說道:我就是證據,我曾經是方大同的女人,但自從我見到錢少爺後,就背叛了方大同,所以方大同內心裏對錢少爺恨之入骨,終於找機會害死了錢少爺啊。她說完這些話,眼裏還閃爍著淚光。錢立文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大怒道:敢在我錢立文頭上動土,方大同,老子一定讓你不得好死。
長島芳子見此情景,心裏露出了陰冷的笑容,其實這是日本人計劃中的一部分,日本人曾想收買方大同,但方大同拒絕了他們,所以才又希望像除掉徐國璋一樣除之而後快。她此次前來找錢立文,其實是已經了解錢立文在漢口的勢力,加上他又是漢口商會的會長,所以希望把他培養成日本人在漢口的幫凶。不過她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言,隻是為了激怒錢立文。剛剛飽嚐失子之痛的錢立文果然上當,當即把一團怒火轉移到了方大同身上,發誓一定要殺他為錢思成報仇。
長島芳子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眉眼邊閃爍著饒有深意的笑容。
肖磊雖然被關進了牢房,但從川崎和池田的臉上已經猜到周恩來安全到達漢口的消息,高懸的心才放下,但他暫時還沒有若蘭和小武的消息,心裏仍然壓著一塊石頭,難以自拔。房子裏光線很暗,分不清白天黑夜,也沒有絲毫睡意,川崎和池田讓人看好他倆,然後就離開了。
房間裏太過安靜,靜得令人窒息,仿佛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了。過了很久,梁劍突然說道:肖大哥,你說若蘭會有危險嗎?肖磊也正在思索這事,他如何才能知道他們到底還活著沒有?但是為了給梁劍打氣,仍然說道:放心吧,有小武在,若蘭一定會沒事的。梁劍幽幽地說道:也許我們都沒有機會再見麵了。肖磊笑了起來,沉吟了一會兒又問道:你後悔了?梁劍反問道:什麼?他說道:你為了幫我們才弄成現在這樣,也許真像你說的那樣,我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陽光了,你後悔做這些事嗎?梁劍無力地說道:我隻是擔心再也見不到若蘭了,她是那麼好的一個女孩……肖大哥,你說如果這輩子無法跟她在一起,我們下輩子還會有機會在一起嗎?肖磊的內心被輕輕地碰觸了一下,感歎道:是的,若蘭是個好女孩,你也是個不錯的人,我相信老天不會如此絕情,如果這輩子你們暫時無法在一起,老天總會給你們機會讓你們續完前緣的,不是有句古話說,有情人終成眷屬嗎?梁劍的聲音都變了,說道:我也這樣認為,老天爺一定不會這麼無情的。
兩人又靜默了一會兒,肖磊才說道:可惜了,你是棵好苗子,雖然是被日本人養大,但你骨子裏仍然流著中國人鮮紅的血,我答應過你要當你的入黨介紹人,也許再也沒有機會了,我無法兌現自己的承諾,你會怪我不守信用嗎?梁劍輕笑道:怎麼可能呢?我早說過,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若蘭,隻要她喜歡,隻要她願意,我什麼都願意為她做,不過,這些想法是很早之前的了。和你們一起做了這麼多事,我慢慢地發現,其實你們做的事都是……都是很偉大的,我願意跟著你們做事,也願意幫你們做事。雖然很危險,但是我不怕。肖大哥,如果我們還有機會出去,希望你仍然可以當我的介紹人,我要加入你們的組織。肖磊開心地說道:不僅我可以當你的介紹人,鄧海英同誌也可以當你的介紹人,放心吧,你身上有成為一名優秀共產黨員的潛質,所以你一定可以成為黨組織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