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行有行規(1 / 2)

寒風刺骨,雪花打在趙青海有點兒麻木的臉上,已經感覺不到冰冷。他心裏清楚,再這麼走下去會被凍死。

手裏的骨灰盒冰冷刺骨,他沒有手套,身上隻穿著一件舊防寒服,寒風不時的從衣領鑽進衣服裏麵。

今天早晨出獄,回到家才知道,母親在三年前就走了,房子也被親戚給賣了。中午時分找到賣他家房子的親戚得知,賣房子的錢不夠給母親辦喪事兒,自己還欠親戚一百元。

親戚帶著他到小飯館兒吃了一碗麵,下午到火化場的骨灰寄存處,取了骨灰盒,然後一句話都沒說自己走了。

天漸漸黑了,趙青海抱著母親的骨灰盒,不知道該去那裏。親戚的白眼他不想再看,如果去找過去的兄弟,一切都會有的,但是他不想再走過去的路,他要重新做人。

重新做人就得付出代價,凍死街頭的代價有點兒太高了。趙青海咬了咬牙,向人民醫院走去,他想去找住在人民醫院附近的一個同學。

走過十字路口,再向前一百米就是人民醫院,那個同學家就在醫院旁邊的家屬樓住,也不知道現在搬家沒有。

剛過十字路口沒多遠,突然一輛桑塔納從他身邊開過,卷起的雪沫子濺了他一身。看看開過去的車正想罵一句,車吱的一聲停了下來。

十幾秒之後,車倒回到趙青海身邊,車窗落下,一個三十多歲的胖子把頭從車窗伸出來,看了看趙青海說道:“兄弟,大雪天兒你這是散步哪?”

趙青海看了看胖子,見不認識,問道:“有事兒嗎?”

胖子臉上擠出點兒笑容,說道:“兄弟,想賺錢嗎?”

趙青海看著胖子能擠出油來的臉,重重的點點頭說道:“想,不過違法的事兒我不做。”

胖子點點頭,說道:“不違法,隻要膽兒大就行。”

趙青海砍人從來沒皺過眉頭,膽量他是有,但是他從監獄出來想做好人,他不想再打打殺殺。

“隻要不違法,什麼事兒我都敢幹。”趙青海的嘴唇凍得僵硬,說話有點兒慢。

“兄弟,先上車吧,上車再說。”胖子把車門打開,說道。

趙青海上了車,把骨灰盒放在腿上,搓了搓凍得發僵的手,說道:“大哥,讓我幹什麼?”

胖子把車開起來,說道:“是這樣,我老嶽父不行啦,醫院背屍的那兩個小子又找不到,你看你能不能替我把他從四樓背下來,送到停屍房?”

趙青海遲疑了,這種事兒他還從來沒幹過,不知道怎麼背。

胖子以為趙青海擔心錢,又擠出笑容,很豪爽的說道:“兄弟,錢好說,那兩個小子從四樓背要二百,我多給你加一百。”

車進了人民醫院,趙青海的身上還沒暖和過來,胖子把車停下,目光中充滿期待的看著他。

趙青海點點頭,說道:“行,隻不過我不知道怎麼背。”

胖子聽趙青海答應,一下高興了,說道:“這個不難,人剛死,身上是軟的,和背活人一樣。”

下了車,胖子從後備箱拿出一個大包,見趙青海手裏抱著骨灰盒,反身打開車門,從車上找了一個手提袋兒遞給他,讓他把骨灰盒裝進手提袋兒裏。

跟著胖子上了四樓,趙青海的身上暖和點兒了,樓道裏亂哄哄的,一間病房裏傳來陣陣哭聲。

胖子指了指過道裏的塑料椅子,讓趙青海先坐,自己拿著袋子進了病房,不一會,一個小夥子出來,把趙青海喊了進去。

病房裏有三張床,中間的床上躺著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身上隻穿一條秋褲。在病床邊圍著八個哭泣的男女,兩個護士在整理搶救用的器械準備離開。

胖子打開袋子,對趙青海說道:“兄弟,幫著穿下衣服。”

趙青海點點頭沒說話,放下手提袋兒搓了搓手,就幫著胖子從袋子裏往出拿東西。

袋子裏裝著的是壽衣之類的東西,趙青海沒幹過這個,胖子雖然沒幹過但是他見過。在胖子的指揮下,趙青海把老人的秋褲脫了,用毛巾仔細的給老人擦拭身體。

看著老人失去血色的皮膚,趙青海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想起了自己的過去。十年前,自己帶著一幫兄弟威震縣城,當時在縣城提起青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滿街的混子不管大小,見到他都低頭哈腰的叫海哥。

父親走的早,自己又是獨生子,母親為自己操碎了心,自己見母親的最後一麵是在法院的審判廳,自從進了監獄,就再也沒有母親的消息。

想著想著,趙青海眼角濕潤了,動作也越來越輕,似乎怕碰疼了這個骨瘦如柴的老人。

擦完,趙青海抬起頭來,眼淚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胖子一把把趙青海拉到一邊,低聲說道:“兄弟,你怎麼也哭了,幹這個不能哭,眼淚掉在老人身上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