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憐香,她叫憐香。
憐香看著他滿麵泥淚混雜,卻呆呆發愣的樣子掩口偷笑了起來。
我究竟怎麼了?
用力的回想,卻發現腦海中殘留的回憶變得影影綽綽,就如同經曆過漫長的睡眠後的夢境一般,似乎真真切切的存在過。但若是用心去捕捉,便會發現一切都開始便的不真切了起來。
我……似乎做了一個漫長的夢,隻是,夢中的一切已經想不起來了。
憐香的聲音打斷了謝漸飛的思緒,“少爺,我們先去洗臉更衣吧,老爺還在等著呢。”
謝漸飛低頭,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著已經沾滿了泥土,狼狽不堪。便尷尬的撓頭衝她笑了笑,“那麻煩憐香姐了。”
……
憐香輕巧的在水晶盆中注上飄著花瓣的溫水,雪白的棉巾搭在手上,立在一邊待謝漸飛洗麵。
謝漸飛將臉埋入溫水中,不由得長長籲出一口氣。好舒服,水流就仿佛母親溫暖的手一般拂過謝漸飛的麵龐。
母親在謝漸飛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過世了,謝漸飛甚至已經記不得她的模樣。父親未再續弦納妾。謝漸飛的起居從小便由丫鬟照顧,其中最親近的便是憐香姐。
等……等一下,在謝漸飛很小的時候,憐香已經是韶華之年了。但是這個自稱憐香的少女的年紀明顯比自己小,為什麼……
謝漸飛猛然從水晶盆中抬起頭來看著憐香,不顧她遞過來的棉巾,任憑水流淌下,“你叫什麼名字?”
憐香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少爺,先擦擦臉吧……”
謝漸飛一把攥住憐香的手,將潔白的棉巾砰落在地,聲音不自覺的大了起來,“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好痛,少爺放開手啦……”憐香被這唐突的舉動嚇到了,眼睛中充滿了恐懼之情。
謝漸飛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放開手,尷尬的笑道,“抱……抱歉。我……”他張開了嘴想要辯解,卻發現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說起,便隻是燦燦的彎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棉巾。
謝漸飛在心中罵了自己好幾遍,怎麼會做出如此唐突佳人之舉。深吸一口氣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憐香的神情依然有些瑟縮,小聲答道,“小女子喚作瓔桃……”說著,眼中竟噙滿了淚水。
不是憐香,是瓔桃?
其實在瓔桃回答之前謝漸飛腦海的深處忽然有一絲記憶浮現了出來,他已經意識到了她的名字便是瓔桃。隻是他依然有些不解,“你……剛剛不是說你叫憐香麼?”
瓔桃低聲答道,“憐香姐告假回鄉探親去了,怕是少爺想念的緊,聽錯了罷。”
瓔桃與憐香?沒有一絲相通之處的名字,聽錯了麼?
謝漸飛裝作痛苦的樣子揉了揉頭道,“剛剛摔倒在花圃裏,頭腦都有些不清醒,一時間連姐姐的名字都記錯啦,還請姐姐恕罪。”說著,雙手抱拳裝模作樣的鞠了一個躬。
瓔桃雖然美目噙淚,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忙背過身去藏起自己的失態,“明明比人家大,還亂叫人家姐姐,羞不羞。”
謝漸飛見她原諒了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剛剛的事情多有得罪,還望姐姐海涵。父親叫我,我便先過去啦。”
剛剛轉過身,謝漸飛的笑顏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陰冷的表情。他微微眯起眼睛,憐香與瓔桃,自己決不可能聽錯。不僅僅是名字,還有什麼事情不對,自己一定遺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走過庭廊的時候,窗外的梔子花的香氣飄了進來。
謝漸飛忽然想起來了,是的,從他六歲起,家中再也沒有種過梔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