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冰凍的寒石山上,冷風吹在身上仿佛是刀子在割肉,撲麵而來的雪如棉絮堵得人呼吸不暢,眼睛一睜開便像是要瞎掉一般尖銳地疼。這樣惡劣的地方本來是隻應該有最凶惡的狼和鷹存在才對,但是那白茫茫一片的大地上突兀地出現一個人影。在呼嘯的風雪中,那人影脆弱地好像秋天的枯葉,顫抖著倒在雪地上。
不知多久之後,風雪中出現幾道霞光,伴隨霞光出現的是穿梭在空中的一群白衣人。寒石山是修仙界四大修仙門派之一的寒石門所在,那些白衣人即是寒石門弟子。
“咦……子彌師兄,你看那像不像是個人?”
說話之人是寒石門掌門之女齊芊芊,她口中的師兄乃是寒石門執刑長老唯一親傳弟子白子彌。
朝齊芊芊所指之處一望,白子彌蹙起眉頭。那的確是個人,看樣子還是個快要死的人。心中雖暗自揣測其來曆,白子彌還是降落在那人影處。製止其他人上前,白子彌獨自靠近那昏倒在雪地上的人。那人身量不高,還是個孩子。麵皮慘白,嘴唇卻烏青,可見是凍得狠了。伸出二指在那人手腕一探,沒有絲毫靈力反應。
白子彌收回手,指了兩個跟在身後的少年上前將昏迷的孩子攙扶起來。
“師兄,這是什麼人?”
齊芊芊湊上來問道。
白子彌從袖中抽出一方絲帕擦拭著方才探看的二指,微微笑著回道:
“沒有靈力不過是個凡人罷了,想必是不小心誤入寒石山。暫且將他帶回山門,待與掌門師伯回稟此次任務再將他送回去吧。”
齊芊芊本想挽住白子彌的手,一看他甚至要將輕碰過別人的手擦幹淨,頓時就不敢上前了。至於白子彌說了什麼,齊芊芊心不在此表示一句也沒聽見。
不再耽誤,一行人祭出飛劍,幾道流光之後便消失在原地。風雪依舊肆虐,似乎從沒有人來此打擾過一般。
寒石門內。
竹屋中的少年猛地坐了起來大口地喘氣,一雙迷瞪的眼睛裏盡是驚恐。慢慢地,他恢複了平靜,轉頭看向四周。他眼中的驚慌減退不少,濃濃的疑惑冒了出來。
“我、我死了嗎?”
話音未落,隨著“噗嗤”的笑聲,竹門推開。一個笑意盈盈的美麗少女走進竹屋,她穿著粉紅繡桃花襖裙,腰間係了個同樣顏色的小囊,梳著雙髻,發間別著一支鮮豔欲滴的桃花枝。明麗清新竟如桃花仙子。此女正是齊芊芊。而她腰間所係的卻不是一般香囊,而是修仙界常見的收納物品的儲物袋。
“子彌師兄你看,這人凍成了傻子,以為自己是死了呢!”
跟在齊芊芊身後進來的是白子彌,他身著寒石門內門弟子統一的白色窄袖長衫,腰間一條白色玉帶,與齊芊芊相同也別著半個巴掌大的白色儲物袋。白子彌其人豐神俊秀卻時刻帶著親切的笑容,配上這一身白衣更是如同一塊暖玉。正是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牟如星。
而與這兩人相對比的是坐在床上的少年,灰黑的麻布衣,營養不良導致焦黃的發尾,還有瘦的顴骨高聳的麵頰。活像一隻天鵝群裏的土鴨,畫風都變了。
床上的少年緊張地捏緊被子,麵前的兩人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陌生了,無論是容貌氣度還是衣著打扮,都是他從不曾見過的。
齊芊芊撇了撇嘴,凡人都是這麼一副模樣,若不是師兄要來她才不會屈尊來見這麼個又傻又髒的凡人。
想著齊芊芊扭過身子挽住白子彌的手搖晃著。
“子彌師兄,你也看過他了,現在陪我去玩吧。”
白子彌不經意抽出手,哄到:
“芊芊還想著玩兒呢,方師妹都已經築基後期了,掌門師伯也說你該收心修煉了。”
“修煉修煉,修煉有什麼好的,像大師姐那樣在洞府中一坐幾十年有什麼意思?”
齊芊芊不高興地嚷道,自從大師姐方欣苑突破一個小境界達到築基後期,幾乎所有人見了齊芊芊都在叫她努力修行。
“我還是更想和子彌師兄在一起!”
“可是我更喜歡強大的人,你再這樣下去我就喜歡方師妹不喜歡你了哦。”
白子彌這一句話頓時讓齊芊芊又急又怕,眼紅紅地看了看白子彌,低下頭囁嚅道:
“那我就回去修煉了,師兄你要記得來找我!”
白子彌溫和地摸了摸齊芊芊低垂的頭:
“好。”
得了白子彌應承的齊芊芊轉頭狠狠瞪了床上一臉茫然的少年一眼,依依不舍地離開了竹屋。
少年警惕地看著一邊擦手一邊靠近的白子彌,臉上不自覺露出凶狠的神色。
“你是誰。”
白子彌停住腳步,坐到床邊的竹椅上,這對少年來說是個安全的距離,因為他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在下白子彌,與師妹等人一起在雪山裏救回了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少年沒說話,隻是沉默地看著白子彌,似乎在分辨他說的是真是假。不過這也沒什麼好想的,憑他現在好好地坐在床上就知道的確是被人救了。
“我叫楚岩舟。”
說了這一句話後,少年再次沉默下來。
“楚岩舟,看你隻有七八歲的模樣,我可能叫你小舟?”
“不能!”
楚岩舟忽然低聲吼道,黑亮的眼珠有些泛紅,片刻後才安靜下來,說道,
“我十二歲了,不要那麼叫我。”
白子彌了然地點頭:
“抱歉,岩舟。也不知你是怎麼來到寒石山上的,這裏地勢險要氣候惡劣,許多俗世中的武林高手也不敢輕易上來。不知你家在何處,我好遣人送你回去。”
楚岩舟聽了白子彌所說,想自己一窮二白別人也不可能騙他便對白子彌放鬆了兩分戒備,口中喃喃道:
“我……無家可歸……”
正失神時猛然發現白子彌話中含義,頓時不敢置信地問道:
“這裏難道還是寒石山上?”
白子彌微笑頷首。
楚岩舟眼神一變:
“這不可能!寒石山是萬年冰凍,方圓百裏都無人居住,這裏怎麼可能還是在山上!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想來也是找楚無道的,他已經死了。不管你和他有什麼仇怨,盡皆與我無關!你若不信,他的屍體還在寒石山一處斷崖下,隻要沒被狼吃了,總還能找到痕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