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愛與不愛,在一夕之間,就可以決定,那他們的愛情是不是太過匆匆。
當時穀中相處不過寥寥幾日,如今懵然轉眼,相隔已有經月。
素櫻看著桌上紮成一束的雛菊,葉尖處,甚至還掛著露珠,她不過是說了一次,喜愛雛菊的芬芳,耶律哥雲就把花采到了她的麵前。
現在早已過了雛菊的花季,她猜不出,他到底費了多少的精力,才采得這裏的一束,哪怕隻是一朵,她也會覺得,多得超過了她的負荷。
卷緊手裏的書箋,素櫻輕輕皺起了眉梢,耶律哥雲約她郊遊,送花,然後約會,難道這就是他說的相處?
眼角瞥過淡紫色的雛菊,新鮮的花瓣,觸動了她心底的柔軟,想不到,那般剛毅的人,也會有細致的時候。
卻不知道,在另一頭的廂房內,惋秋正比手劃腳,“我們家素櫻啊……喜歡煎得香香的魚,喜歡素淨一些的珠花,喜歡‘書’字號裏的玉石鑒記……”
耶律哥雲在一旁輕輕地點著頭,記住了,一切素雅沉靜的東西,以後,隻要她喜歡,他就幫她取到。回笑間,忽然發覺,自己的在意,有些明顯。
即便是對待那個女子的喜好,也從沒有,如此悉心的詢問。
合上嘴,他揉揉眉,在惋秋不停的催促聲中,跨大步子,徐徐叩響了門。
門開了,卻是一個鮮衣霞裳的女子,不變的是,遠黛般的柳眉,醺若煙雨似的眼眸,讓他在刹那間失了心魄。
院牆邊,惋秋屏住了息,這個活潑分明的女子,怎會是那個曾經在風雨中飄搖的素櫻?
“素櫻的苦楚和歡樂……以後都交給你了。”心裏,懷著絲絲的信任,敞開了胸懷,才能愛得坦坦蕩蕩,其他女子的矜持含蓄,不是素櫻我的習慣。
感覺得到,他的情意因她而存在,不在乎他金人的身份,也不懼怕未來可能麵臨的風雨。
“哥雲……”
聽到這一聲輕喚,耶律哥雲抬起眸,寶藍色的眼睛柔光四溢,熟悉了女子揚起柳眉的模樣,看慣了她指間自信的流暢。
經她的手,做出的紙鳶是那樣的絕美。
以往不曾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他可以牽起麵前女子的手,愉悅到,讓心頭蕩起了一抹幸福的滋味。
惋秋從院牆上爬下來,梯子一斜,她失聲跌下,卻沒有料想中的疼痛。
張開眼睛,衣裙平貼,未帶絲毫狼狽,白展雲的笑臉映入了眸內,寬厚的臂膀支撐著她的柳腰,“小心!”
“小心些……”就像當年,她在私塾對待他的那樣。
幼時的展雲,不過是護院的兒子,瘦弱微賤,常常受人欺淩。
幼年時的她,頂著金貴小姐的身份,常常為他擋去旁人的羞辱。
“展雲……小心些。”她扶起他,拍淨了他身上的泥土,隻是出於善意的關心。
卻不知,在那時,展雲的心裏,喜歡上了這個不會分別尊卑的小姐。
彼時,她是高高在上的雲,而他是腳下低賤的泥。讓他隻能仰視。
可是,從什麼時候起,變成了他在保護她。
惋秋抬起眸,這樣的懷抱,溫暖厚實,即便一直靠著,也不曾聽他喊累喊苦,或是有一句怨言。
也許,應當早就明白,那些個暗生的情愫。
當她被貶為罪婢的時候,人群中滿是冷漠寡情,唯獨他的視線,隻有擔憂與關切。
當她走進望月山莊的時候,眼角瞟到的是,他遠遠跟著的身影。
當她需要一支鏢隊的時候,他是出現在她麵前的第一人。
“以後,隻需雇我白家的鏢局。”
猶記他當時的話。
經此後才知道,他放棄為官的機會,憑著十數年苦練的武藝,成就了自己的鏢局,卻隻是為了在她身邊。
如今,他們不再是雲差泥別,一切也今昔不同。
輕輕挽上展雲的脖頸,惋秋笑得心安理得,“以後,都要接住我哦。”
沒有等他收起驚詫的狂喜,她吻上了他的唇,片片情意,輾轉在心間,瑩白初雪,在身後飄了下來。
悠然吐口氣,那個女子,對她,真是太縱容了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