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惶恐。”他說完,還是老老實實的給我開了牢門,然後拿起火把在前方引路,帶著我下去了。
果然如他所說,這地牢真是陰冷潮濕,我剛剛走下去,就感到一股寒氣襲來,急忙裹緊了身上的衣服,走過了幾個牢房,有些的空著,有些是抓了呼延闞的手下關在裏麵,而前方那幾個牢房裏關著的,便是那一群沐家的男人。
“夫人請。屬下就在門口站著,夫人有什麼事,叫屬下就好。”
“多謝了。”
等那個人走後,我便轉身看向了地牢裏那些黑漆漆的身影,全都蜷縮在角落裏,他們身上的衣服不多,顯然抵抗不了這樣刺骨的嚴寒,我看到了當初去皇陵拜祭時那個照顧過我的老人,他的臉色蒼白神色憔悴,看起來幾乎整個人都枯槁了一般,那雙混沌了眼睛在看見我的時候,才微微有了一絲活氣。
我慢慢走過去:“老人家——”
他將頭偏向了一邊。
“雲州天寒地凍,這地牢裏也是陰冷潮濕,老人家年事已高,隻怕熬不住,我今天來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老人家,希望您據實相告,若能打開心結,彼此澄清誤會,我願向太子殿下求情,不讓老人家和您的家人再受牢獄之災,發還回皇陵,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看見他的肩膀動了一下,似乎我的話對他來說,還是有著相當的誘惑。
“你們為什麼要來刺殺我?是不是呼延闞挑唆了你們?”
我本以為他會回答,但沒想到話音剛落,他便冷笑了一聲,回過頭來看著我:“你這樣為求富貴欺師滅祖的女人,人人得而誅之,我們殺你是天經地義,不必有人挑唆。”
“可是,上次我和季將軍到皇陵的時候,你和我單獨呆在一起,我當時身體那麼虛弱,你若要殺我易如反掌,但你卻沒有動手,反倒是匈奴人來了之後,你們為他們打了先鋒,難道還不是受了他們的挑唆?”
他怔了一下,立刻冷冷的哼了一聲。
我又問道:“我是你們的家人嗎?”
這句話倒像是踩中了他的尾巴一般,這個老人立刻尖利著嗓子道:“不是!沐家沒有你這樣不孝的子孫,你給我滾!”
他這句話一出口,我的心就立刻沉了下去。
我果然——是沐家的人,我的母親,北匈奴的木貞公主,也許當初外婆在嫁給呼延鴆的時候,生下這個女兒,也是有意識的給她取名為木貞,木通沐,她是希望自己的女兒不要忘本,不要忘記自己是沐家的後代。
但是——我上前一步:“老人家,沐家和楚家,到底有什麼仇?”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冷笑道:“沐家和楚家有什麼仇?你都已經嫁給了楚家的男人,還給他生孩子,你還問這個做什麼?這和你也沒有關係,你就去好好的做你的太子妃,享受你的榮華富貴吧,看你死後,拿什麼臉去見你的先人!”
我隱隱有些惱怒,口氣也不像剛剛開始的那樣謙卑,生冷的道:“老人家,我敬你是長輩,若我真是沐家的人,長幼有序,我還應該向您見禮。不過我自幼與家人失散,是師傅養育我長大,對於自己的身世,我也是在你們刺殺我的那天才有意識,而你不問青紅皂白,對我刀劍相向,置我於死地,難道就是一個長輩該做的?我嫁給楚家的男人,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你不告訴我真相,卻一味的指責我,這對我來說公平嗎?若你真的和楚家的人有深仇大恨,你的刀對準的應該是楚家的人,而不是拿著自己的晚輩來出氣!”
我的話似乎一下子刺中了他的死穴,隻見他原本蒼白的臉色在這時甚至便成了一片死灰,茫然的看了我很久,終於頹然的低下頭去,雙手抱著自己的頭狠狠掙紮著。
我靜靜的看著他痛苦的樣子,過了很久,他才慢慢的抬起頭來,眼中那憤恨的眼神都消亡了,隻是木然的看著我:“你說得對,我們對楚家,的確是什麼都做不了,沐家頹落至此,我們還有什麼希望,對,我們就是拿著你出氣,因為我們真的不知道,這樣的痛苦還要延續多久。”
“你到底——沐家和楚家,到底有什麼仇?!”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慢慢道:“我不會告訴你。”
“什麼?!”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居然突然不肯告訴我,這是為什麼?我急忙說道:“你什麼意思?你明明知道我是沐家的女人,為什麼不告訴?我有權利知道!”
他的嘴角挑起,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那讓我即使站在這樣冰冷的地方,還是覺得刺骨。
“正因為你是沐家的女人,我才不告訴你。若你真的想知道——去問問皇帝吧,他既然允許自己的兒子娶你,就應該已經準備承受這個後果了。”
第二天是一個晴天。
天空碧藍如洗,燦爛的陽光照在周圍數裏白皚皚的雪地上,泛出了淡淡的青紫色的光芒,遠處黛青的山脈連接著地平線,與楚天一脈相接,顯得格外的壯闊美麗,我翻身上馬之後朝著北方望去,看到的就是這一片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