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晴川大聲在我耳邊道:“看起來走不了了,我們找個山洞避一避!”
“好!”
他立刻抖了抖韁繩,打算調轉馬頭朝著另一邊有山石的地方走去,可是剛剛一轉身,我的眼睛模模糊糊的便看見前方一片密雪當中,隱隱的出現了一些人的身影。
“晴川公子——!”
“什麼?”
“前麵好像有人!”
他一聽,也急忙抬頭向前方看去,風雪中果然出現了許多模糊的人影,正朝著我們飛馳而來,還有禦馬前行的聲音夾雜著風聲傳到耳邊,我心中微微一喜:隻怕是楚亦雄派的人來接我們了吧。
可身後的季晴川卻一下子有些僵硬,幾乎是下意識的說了一聲“糟”!
糟?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了?
我急忙回頭看著他,隻見他眉頭緊鎖看著前方,在我耳邊低聲道:“匈奴人的盔甲不是這個顏色,那些——是長安的軍隊!”
我大驚失色,長安的軍隊,難道說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了?他們來抓我們?!
頃刻間那些人已經衝到了我們的麵前,迅速將我們包圍了起來。
“季公子,梁大人,別來無恙。”
我看著那些人身上的鎧甲,頓時心都沉了下去。
“前方雪崩,已經阻斷了你們的去路,我等特來迎接兩位回長安一敘,稍事休息再做打算。”
我們到達了長安城下。
回頭看著季晴川,他的眉頭也是緊鎖著,一定是在擔心,這個消息不知會不會傳到我哥那裏。
又會不會,傳到亦宸那裏?
不知什麼時候,風雪已經停了,天空中隻不時飄落下一兩片輕悠若鴻毛的雪片,烏雲正在慢慢的消散,天空中還是一片陰霾,隻能隱隱的看到陽光在重重疊疊的雲層後麵,卻始終刺不穿那阻礙。
我抬起頭看著眼前那高聳入雲的灰蒙蒙的城樓,幾乎與陰霾的天空融為一體,好像長安根本就是天上的一部分,所有爭權奪利的人都想要通過這個一步一步的到達權力的頂峰,成為天下的主宰,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權力背後,那血腥殺伐的痛與悔。
城門大開,前方出現了一條長而寬的路,一直通向城內的深處,那座象征著至高權力的宮殿。
我和季晴川跟著那些人一路走了進去,眼前所見還是一如當初的舊景,仿佛離開的這些日子不過是轉眼一瞬,再回過頭來,天仍是那片天,地仍是那片地。
隻是,我們所要麵對的人,已經不同了。
在進入宮門的時候,照例有人前來視察,要求季晴川卸甲,他看了我一眼,還是將手中的長劍交給了那些人,還被人細細的搜了身,確定沒有身藏任何利器了,這才要進去。
可剛剛邁出一步,旁邊便有人道:“等等,梁大人還沒搜身呢。”
那話音剛落,便聽見“啪”的一聲,那人臉上已經重重的挨了一掌,那打人的看樣子也是宮裏服侍的老人了,惡狠狠的道:“王八羔子,吃醉酒渾了眼了,她是你搜得的嗎?要搜,自然有別人去搜,輪得到你這個小兔崽子?!”
罵完,那原本凶狠的臉又立刻堆上了笑容,朝著我們:“兩位,請隨我來。”
我和季晴川隻對視了一眼,也不說話,便跟著他們走了進去。
這一路看到的,依舊是曾經看見過無數次的景致,在那規模宏大,氣勢磅礴的宮殿中,我所能記得的,卻是年幼時曾經穿梭過的竹林,曾經映照過我笑容的湖麵,還有遠遠的,依稀可見的冷泉宮,我曾幾進幾出,曆經人世滄桑的地方。
等我走過了那些回憶,抬頭的時候,已經到了太極宮。
那些人卻沒有立刻帶我們入太極殿,反倒是路過掖庭宮的時候,立刻有宮女太監迎了上來,那些宮女走到我麵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禮之後,對我道:“梁大人這邊請。”
另一頭,也有宮女將季晴川請去另外的方向。
我和他都有些警惕,站著沒動。來長安,已經是迫不得已,但若沒有他在身邊,我在這裏一定是寸步難行,更不敢行。
那些宮女見我的神色,急忙陪笑道:“請梁大人前去沐浴更衣。”
我還是不動,冷冷道:“不必了。”
就在這時,旁邊響起了一個聲音,輕輕道:“還是讓我陪梁大人去吧。”
這個聲音,有些熟悉,但太久沒有聽到,幾乎已經完全陌生了,我回過頭,看到的也是那樣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虹影!
我一時臉色都蒼白了,瞪大眼睛看著這個故人,胸口突然出現了一陣劇烈的痛,好像突然被人捅了兩刀一樣,一時呼吸都有些局促,隻見她慢慢的走到我的麵前,臉上沒什麼表情,隻輕輕道:“請隨我來。”
我微微用力的握緊了拳頭,回頭與季晴川對視了一眼,便跟著她走了。
她帶我去的是後妃才能用的浴池,漢白玉雕琢而成的浴池中注滿了溫熱的水,嫋嫋蒸汽蒸騰而上,一進門便讓人感到一陣溫暖,池中隱隱有些粉色,似乎還投入了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