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3章 長安亂(大結局)(1 / 3)

他已經死了,不會再出現了。

他已經死了,不會再出現了……

這句話在耳邊來來回回的響,好像什麼魔咒,比當初那個血咒更讓我覺得觸耳驚心,震得整個人都有些發懵了。

眼睛不由自主的被蒙上了一層晶瑩的東西,茫然的看著大殿之下,百臣萬民,所有的臉都是模糊的,看不到一個讓我熟悉,讓我安心的麵孔,甚至連一個眼神都觸不到,我感覺身上的力氣正在被一點點的抽走,幾乎快要站不住了。

冰涼的指尖被溫熱的掌心握著,我轉頭,看見他輕輕的抓著我的手,用溫柔的眼神看著我:“鳶青,麵對現實,嫁給我,你才能幸福。”

“……”

我的唇瓣顫抖得厲害,輕輕的張開一線,還沒來得及說話,虹影懷中的易兒突然大哭起來。

全場的人因為楚亦君的這一句話又嘩然了,我——前任太子侍讀,和親塞北的匈奴閼氏,集賢殿正字,前太子側妃……如今,竟然又要被冊封為皇後。

哪一個女人的情路,需要走得如此坎坷,如此艱辛,卻還看不到幸福的方向?

看著我一片茫然,仿佛不知所措的樣子,楚亦君直直的望著我的眼睛:“就算你已經對我死心,不相信我會對你好,你也該考慮一下季漢陽吧,還有你的兒子,那麼多人的命,都在你一個人的身上,嗯?”

對,季漢陽,就算有楚懷玉的庇護也不安全了,我的兒子就在這裏,但也沒有絕對的安全,還有被我勸降的夏仲廷的那些人……所有的生命,都捏在他手裏。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目光還是很溫柔,甚至將我冰冷的雙手捧起,輕吻了一下——當我看著他,好像看見他背後,生著一黑一白兩隻翅膀,充滿著暴虐與溫柔。

“若我說不,你就會殺了季漢陽,殺了我兒子,殺了亦宸的那些人,是不是?”

“不錯。”

“我答應了,你就會饒他們不死?”

“我說到做到。”他看著我的眼睛:“連你的兒子也是!”

說完這句話,我的目光下意識的落到了站在一旁的楚懷玉身上。這是多奇怪的一個輪回,當初他的兒子被交給了楚懷璧撫養長大,今天,亦宸的兒子也同樣如此,我們所走的路,原來都是冥冥之中上天早就既定好了的,不管如何掙紮,到頭來都隻是殊途同歸。

而他的身後,還站著楚亦雄,他狠狠的瞪著我,那雙虎目幾乎發紅,我知道他已經快要發作了,他說過,即使亦宸真的不出現,他也不讓我嫁給楚亦君——

我是真的,等不到那個男人了嗎?

再看向楚亦君的時候,我終於輕輕的低下了頭。

“鳶青?”

雙手提起也曳地長裙,我慢慢的在他麵前跪了下來,雙手伏於冰冷的大理石地麵,頎長的脖子輕輕的彎下,額頭貼在了手背上,手背立刻感到了一陣冰涼的濕意。

“朕惟道原天地,乾始必賴乎坤成。集賢殿正字梁鳶青,前任太子侍讀,鍾靈毓秀,蘭心蕙質,佐朕既得天下,為朕肱骨,以冊寶冊立為賢貞仁皇後,欽此!”

大殿之下,一片嘩然。

不用抬頭,我也能感覺到那千萬雙眼睛帶著如何震驚又鄙夷的目光看向跪在楚亦君腳下的我,易兒的哭聲那麼撕心裂肺,也好像在控訴什麼,還有我哥那充滿了憤怒和失望的眼神,他狠狠的拂袖而去,楚亦君似乎隻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滿了得意,但我始終隻是伏倒在地,沒有任何動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群臣的賀聲在皇城內回響著,震得我耳朵都在發疼,楚亦君輕輕的將我攙扶起來,那張俊美得恍若天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幾近燦爛的微笑。

清淨單純得,一如許多年前……

他微笑著,將我擁入懷中,那曾經依偎著我的細瘦的胳膊此時堅強而有力,緊緊的抱著我,他低著頭貼著我的臉頰,在耳邊輕輕道:“鳶青,我終於得到你了。”

我隻是偏著頭,看向了城門,連接著碧藍色天空的,那遠處灰黃的地平線,平靜得一如往昔,什麼都沒有發生。

亦宸他,沒有出現……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在我順利的登上皇後的寶座之後,突然之間偃旗息鼓了。

侍女們立刻上前,為我披上了奢華的長袍,我的身上是金光燦燦的白鳳振翅,欲翱翔於天際,而我卻已經被折斷了翅膀,從此被禁錮在一個男人的懷中。

是夜,新帝在宮中大宴群臣。

那些觥籌交錯和燈火琉璃都與我無關,冊封和祭天儀式之後,我便由眾人簇擁著回到了後宮,楚懷玉已經離開了太極宮遷到了興慶宮,這處晦暗難明的宮殿已經裝飾一新,入目所見全然是一片殷紅,那麼紅,紅的好像——血。

我換上了今生以為永遠不會再穿上的鳳冠霞帔,安安靜靜的坐在床沿,如一尊望夫的石雕像。

這裏安靜極了,靜得易兒漸漸遠去的哭聲也能聽到,大典結束後,我就一直抱著這個孩子,抱到了剛剛,才交給虹影,讓她帶著孩子去太上皇那裏。

虹影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跪在我麵前,眼中含淚:“皇後,皇子還小,他——”

“所以我讓你帶他去他爺爺那裏。”我平靜的說道:“虹影,如果你真的對我有歉疚,做好這一件事就夠了。”

她長久的看著我,終於慢慢的伏下身子朝我磕了一個頭,接過孩子抱走了。

遠遠的,還能聽到她哄孩子的聲音:“小皇子別鬧了,奴婢這就帶你去見太上皇,那是你的爺爺——奴婢參見皇上。”

我的眼睫微微一顫,外麵安靜了下來,一陣腳步聲在大殿的門口響起。

楚亦君站在門口,遠遠的看著我,他穿著龍袍,麵色酡紅,眼神也有些恍惚,看起來是喝了很多酒,但並沒有喝醉,隻是當他走到我麵前,俯下身與我平視時,還是有濃重的酒氣衝進了我的鼻子裏。

我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他已經笑道:“你不喜歡喝酒嗎?可今天的酒特別好,是甜的。你嚐嚐看。”

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伸手扣住後腦,那張微笑的唇一下子堵住了我的嘴。

他溫熱的鼻息噴在我的臉上,帶著濃烈酒氣,幾乎將我整個人都蒸暈了過去,他越吻越深,在我的唇舌間縱情,我也沒有拒絕,任由他慢慢的將我推倒在床上,一邊在我的唇上肆意,一邊動情的輕扯著我的衣帶。

那華麗的長袍慢慢的鬆開,卻都沒有完全的脫下,隻是感覺到一雙滾燙的手伸進了我的褻衣裏,一寸一寸細細的撫摸著,連同他慢慢往下滑去的唇,好像要在我的身體上每一處地方點燃欲望的火焰,要連同他和我,一起在今夜焚盡。

我在他的身下微微的戰栗著,他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但隻有我自己知道,這種戰栗並不是因為情動。

手在衣袖中慢慢的捏緊,可就在這時,他的動作一下頓住了。

他的唇舌也離開了我,這一突然變故讓我有些驚愕,而他卻微笑著道:“我太忘情了,不過,鳶青,我是有東西送給你的。”

他覆在我身上,深深的看著我平靜的眼眸,忽又俯下身來,在我唇角輕輕的一吻,伸手為我重新係好了衣帶,然後拉起我的手:“你跟我來。”

夜已經深了,即使處處都有殷紅的燈籠,也照不亮我心裏的陰霾,但他一路拉著我,卻似乎十分興奮,對周圍沿途跪下的侍衛們也不理,一直走到了冷泉宮。

又走到了那個熟悉的院落中,一切都好像和過去一樣,連懷抱著我的這個男人,也是與當初相同,隻是他臉上的笑容,與當初那落寞的神情已經是天壤之別,他低頭看著我,道:“你可還記得,當初就是在這裏,你答應了我,要永遠和我在一起!”

我沉默的看著他,不語。

“鳶青,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候。不,那不是,現在,現在才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候!”他興奮的看著我,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幾乎要燃燒起來,我有些恍惚的看著這張熟悉的臉,突然看見天空閃過一道光——

“轟”的一聲,有什麼在我們頭頂絢爛的綻放開了。

那豔麗的煙火,仿佛是若幹年前華麗的倒影,隻是現在照亮的兩個人,即使寂寞,心也不會再相依。

我被他緊緊的抱在懷裏,心痛如絞,好像有幾匹馬在撕扯著我的心髒,要將它五馬分屍一般,每一次心跳,我心中的決定都會改變一次,袖中那鋒利的短劍已經割破了我的手腕,有粘膩的血沿著指尖點點滴落,染紅了我嫣紅的長袍。

當我最後一次痛下決心的時候,突然,前麵跑來了一隊人馬。

“皇上!皇上!”

天空中煙火的炸裂聲還在響著,我們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音,一直到他們跑近了,楚亦君才好像從夢中驚醒一般,麵色不豫的看著他們:“什麼事?”

“皇上——”

其中那領頭的,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附耳說了什麼話。他說完第一句,楚亦君的臉色立刻變了。

“封閉內城,不準走漏消息!”

“是。”那人又說道:“可是北門的駐守兵馬不夠,是不是可以——”

北門出事了?!封閉內城,那是有人想要攻進內城?會是亦宸嗎?!

我的眼前好像一下子在永夜之中出現了一道光明一般,整個人都有了一絲活氣,連全身都血都重新開始流動了,可是楚亦君下一句咬牙切齒的話,卻將我所有的希望又一次打入了絕望——

“呼延郎果然,是頭養不熟的狼。我都已經答應把十六州給他,他居然還加派了兵馬,想裏應外合,攻破長安。”

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雖然李袂雲將易兒放進呼延郎車隊這件事被楚亦君半路截獲,但這件事到底是李袂雲一個人操縱的,還是他們兩勾結,我並不知道,隻是現在看來,呼延郎不參加楚亦君的登基大典,並不是急於離開,他是在脫離了楚亦君的視線之後,聯合城外的兵力,裏應外合一舉攻破長安!

楚亦君一邊朝外走去,一邊說道:“調集禁城六軍,死守北門。禦營親筆駐紮原地,沒有朕的旨意,不準輕舉妄動!”

我心中一動——呼延郎攻北門,他寧肯調集禁城六軍過去,也不動禦營親兵,是還在防著什麼嗎?

他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我一眼,過來抓起我的手:“你不要離開我。跟我一起來。”

我木然的被他抓著走向北宮門。

背後的天空中,煙花還在朵朵綻放,照亮了這陰雲密集的帝都,炸裂的聲響中混雜了百姓們歡喜的呼喊,卻沒有多少人知道,在這片禮讚聲中,北門正經受著同樣激烈的戰火的洗禮。

我們站在內城的城門上,雖然夜幕低沉,但我依舊能看清那裏的戰況,北宮門算是重兵雲集,呼延郎這次入城所帶的兵馬並不多,但看得出來個個都是搏殺的好手,眼見著撲騰的火光當中,一片一片的鮮血四濺,他們很快將看守北門的人殺盡,而城門外,隱隱已經能聽到騎兵呼嘯而至的聲音。

眼看著他們就要打開外城的城門,我的心幾乎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阻止他們!”

楚亦君低聲喝道,隻見內城環道的兩邊,突然殺出了一路奇兵,正是剛剛被調派而去的禁城六軍,這兩路人馬好像兩片帶著陰沉的烏雲,迅速的交織在了一起,碰撞間放射出千鈞雷霆,我聽到的不僅僅是人馬嘶吼,刀劍擊鳴,更像是聽到了雄師與猛虎的咆哮。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禁城六軍不應該隻有這一點人,似乎少了許多。

我側過臉,看向了站在我身邊的這個男人,天朝的新帝,他的麵色陰沉,但抓著我手腕的手卻一直沒有放開,隻在那雙深沉的眼眸中能看到陰騭的狠厲。

“為什麼漉郡的人沒有阻攔呼延郎的兵力?!”

身後的一個副將氣喘籲籲的跑上來:“啟稟萬歲,剛剛接到的消息,鳳翔昨夜出兵攻下了漉郡,隻是沒想到呼延郎的人馬趁機衝破了北線,直逼長安。”

“什麼?!”

楚亦君大吃一驚,下意識的看向同樣驚愕的我,目光沒有移開,對那人道:“誰領兵攻漉郡?!”

“季晴川!”

我一時整個人都懵了,完全理不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楚亦君顯然已經反應過來,咬著牙道:“立刻從禦營調人,捉拿楚亦雄!”

“是!”

周圍的人立刻領命下去,我還傻傻的站在原地,另一隻手突然被他用力抓住狠狠拉了過去,手腕立刻傳來刺骨的痛,我忍不住呻吟了一下,藏在袖中的短劍已經被他一把奪走,寒光一閃,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眼前這張俊美的臉扭曲了起來,惡狠狠的道:“你還是想殺我!我都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封你為後,什麼都給你,你還是不肯丟掉這把劍!楚亦雄他們,是和你合謀對不對?你們還是想要對付我!”

鋒利的劍刃在我的脖子上一貼,立刻傳來一陣寒氣和疼痛,脖子上的肌膚已經被割開了,他的手很穩,真正在顫抖的,是我自己——我並不知道楚亦雄在來到長安之前定了什麼計劃,這些我都一無所知,但這個時候,我也不想否認了。

我被他逼得背靠城牆,半個身子已經探了出去,幾乎能感覺到城樓下騰空而起的血腥氣。

“鳶青——!”殺伐聲中,似乎有人在大聲叫著我的名字。

“說!為什麼不說話!你不是要殺我嗎?說啊,是不是有那麼恨我,一定要殺了我?!”

他的咆哮聲在夜空中,好像被逼上絕境的困獸。

而我的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到背後又匆匆的跑來了幾個人,跪下道:“萬歲!李袂雲從天牢中逃脫了,現在正帶著人馬往這邊來!”

他回頭:“怎麼回事?誰幹的?!”

“季漢陽,他帶著人馬劫天牢救走了夏仲廷的人,李袂雲他們趁機逃脫了!”

“我不是讓你們殺了他嗎?!”

“太上皇身邊的玉公公,帶人救下了他。而且季漢陽將禁城六軍中大部分人策反了!”

“季漢陽!”他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狠狠道:“想就這麼絆倒我?沒那麼容易!”

“來人,立刻將所有的禦營親兵調出來,將叛軍殲滅,一個不留!”

“是!”

他收回了那把短劍,抓住我的手臂將我猛的抓到他身邊:“跟我回宮!”

隻是短短的一段路,短短的一段時間,整個帝都已經亂了,雖然楚亦君讓封鎖消息,可匈奴兵攻占北宮門的消息早已不脛而走,李袂雲帶著自己的人馬在皇城中橫衝直撞,當我被楚亦君又一次拖上金鑾殿的時候,看見她已經在宮中製造出了巨大的混亂。

所有的宮女,太監,都慘呼著被不知何處揮來的刀劍砍殺,血流成河,慘叫震天。

楚亦君的眼睛已經變得血紅,狠狠的看著眼前的一片混亂,再轉頭看向平靜得幾乎異常的我,突然一咬牙用力的甩開我的手,我一個趔趄被他丟到地上,額頭撞到了冰冷堅硬的地麵,一陣鈍痛,有溫熱粘膩的東西流了下來。

“蒼”的一聲,楚亦君從身後的護衛腰間拔出一把長劍,上前一步指向了我的喉嚨。

“楚亦宸——!”他大吼道:“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還活著,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給我出來!”

我被鋒利的劍尖指著喉嚨,但此刻我已經一點也不怕了。

鳳翔出兵牽製住了漉郡,季漢陽策反了禁城六軍的人,夏仲廷的人馬被放出攪亂皇城,這一切,背後一定有人策劃操縱,否則,不可能調集那麼多支的勢力,在這個大典之後原本應該舉國同慶的夜晚,一擊即中!

“你給我出來,你再不出來,我就殺了她!”

他低下頭,那雙赤紅的眼睛又看向了我。

“他沒死?他沒死!你嫁給我,要殺我,都是為了他,為了等著他,是不是?”

那鋒利的劍尖已經貼到了我的下巴上,輕輕往上一用力,將我的臉抬了起來,他看著我,眼中帶著如困獸般的恨絕,輕輕的搖著頭。

“我是要讓你成為天朝最頂尖的女人,我要給你所有的一切,我會給你幸福,可是為了這個男人,為了他,你要殺我,你最後一點機會都不留給我們!”

我慢慢的在他麵前站直了身子:“楚亦君,我們離當初的冷宮,已經太遠了,根本回不去。若你不殺我,我也不會跟著你,我們之間,不可能再回到當初。”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

“我早已經對你說過,這個機會,在桐山之後,我已經不要了。是你自己不信。我和你走到今天,這個結局,我已經不想怪你,你也不應該怪我。”

他聽著我說完這些話,整個人好像被抽去了靈魂一般,眼前明明那麼多的火光,卻照不亮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混沌得讓人心驚,他沉默了很久,然後獰笑著看著我:“那那個男人呢?他寧肯讓你難過,讓你身陷險境,也不告訴你他還活著的消息,你要跟的,就是那種男人?”

我的心中一痛,背後傳來了一個聲音,淡淡道——

“我會付出代價的。”

所有人在聽到這個平靜的聲音時,都好像被雷電擊中了一般,所有的目光聚集在了金鑾殿那慢慢打開的大門,一個熟悉的身影慢慢的走了出來,火光搖曳,照亮了他那張俊美的臉,整個人冷冽得好像一尊冰雕像,那雙沉穩內斂的眸子唯有在看向我的時候,才有了一絲溫度。

楚亦君幾乎不敢相信的:“你一直在長安?!”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怎麼會在長安?就算漉郡一役是他的障眼法,死的是個替身,那麼他是怎麼會來到長安的?什麼時候來的?帶了多少人?

楚亦宸冷冷一笑:“你以為,我會讓鳶青離開我的視線?”

我轉頭看向他,頓時瞪大了眼睛。

“她離開鳳翔時,我派出十二影衛保護,”他說著,目光轉向了我,臉上也微微出現了一絲歉疚和愧意:“我,就是其中一個。”

“……”

他,就是影衛中的一個?!

難道說,他是要和那些影衛一起,護送我回到我哥的身邊,但半路楚亦君的人馬殺出,十二個人的力量不足以讓我脫險,所以他索性在暗中陪著我到了長安,護我周全?

我驀地想起,當時在冷泉宮中那名影衛出現時,曾說有一個影衛是在外麵候命,後來我將那人派回鳳翔傳遞消息,身邊還跟著一個,在出兵對付夏仲廷的那晚,我的確將那最後一名影衛召喚出來,讓他去救季漢陽,但那時,他根本沒有出現在我的眼前,而是趁著夜色隱匿在暗處,聽我交代了這一切,便轉身去辦事。

從頭到尾,我都沒有見過他的真麵目。

但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連麵都沒有見過,從離開鳳翔開始一直在我身邊保護我的人,竟然會是他!

是的,隻有他,在知道了楚亦君在漉郡布下埋伏後,他其實也是讓我派回去的那個影衛傳遞消息,以假的替身攻打漉郡,讓楚亦君以為他真的死了,放鬆警惕;而我命他去救季漢陽,自然也是給了他調派季漢陽的機會。

長安之亂,還是亂在他的手中!

楚亦君陰冷的道:“既然你已經來了長安,為何今天登基大典的時候,你不動手?”

楚亦宸冷冷一笑:“我知道你不相信禁城六軍的人,當初衛若蘭跟我出走,還留下了一半人馬在長安,這些人都姓衛的,所以你調派了禦營親兵駐守在城外,若我輕舉妄動,就會立刻被你發現。”

“所以,你寧肯看著我登基,寧肯看著她嫁給我?”

他淡淡道:“凡舉大事,不能倉促行事。我的時機未到,自然不會動手,否則我和她,都將萬劫不複。你殺季漢陽,走了呼延郎,關了李袂雲,自認為萬事已定,放鬆了警惕,今夜,才是我動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