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蓋了一切的真相。
看著她似乎還想伸手去扯下來,楚亦宸握住她兩隻纖細的手腕,錮在了她身體的兩側。
這個女人,就這樣在他身下無遁可逃,好像一條驚濤中的小船般無助,任他肆虐,任他逞狂,兩個人滾燙的身體好像連在了一起,在一團火焰中激情澎湃,一絲一毫的冷靜都沒有,那團烈火,已經將他們焚盡。
不知過了多久。
她的呻吟和嗚咽漸漸的沒有了,好像已經被他弄昏過去了一般,全身香汗淋漓,那皓白如雪的肌膚上處處都留下了他的痕跡,手指捏出的淤青,唇吻過的紅痕,顯得有些觸目驚心,她的長睫微顫,上麵星星點點的,不知是汗,還是淚。
楚亦宸伏在她身上很久,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但最終,他還是撐起自己的身子,看著身下的這個女人。
她靜靜的躺著,有些奄奄一息的虛弱和疲憊,臉頰上依舊浮著粉紅,那種被情欲折磨得不知所措的神情還殘留著一些,但並不讓她難受。
她身上的藥性還沒有散去。
可是自己的藥性,已經在那事到一半的時候,散去了。
他明明已經清醒了。
他甚至聽到了屋外的腳步聲,甚至聽到了有人站在窗口,看到了屋子裏的一切,他甚至恍惚的看到了那雙眼睛裏爆射出的惡毒的光,還聽到了咬牙切齒的聲音。
他明明可以停止這一切,他明明有機會去阻止一些事的發生,但——
他竟然沉淪在對她的欲望上,他竟然完全貪戀著她的身體,她的溫暖,她唇齒間的幽香,無法自拔,整整一夜,他像不知疲倦的野獸一樣撕咬著她,糾纏著她,不管她如何驚喘啜泣,甚至毫無知覺的求饒,他也沒有停手。
眼下這個一身媚態的女人,突然好像成了一種惡魔,會噬盡他的理智,會讓他的一切全都偏離軌道,再也無法正常的走上自己所要的道路。
他的心中第一次出現了驚恐的感覺,手忙腳亂的穿上衣服,離開了她。
回到神策府才知道,季漢陽等了他一夜。
他眼中倉惶的神色太明顯,身上那種充滿情欲的氣息,也騙不了人,季漢陽擔心他出事了,而且楚亦君在冷宮中突然消失,這個消息已經傳了出來,他既然是從宮中回來的,為什麼沒能阻止,所以季漢陽一直在不停的追問他。
他隻皺著眉頭,想要故作平靜的:“那個太子侍讀,被人下了藥。”
季漢陽挑了挑眉毛,不再問下去了。
他看出了他的不知所措。
二十多歲,才初識情愛,但偏偏對方是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即使情欲蜂擁而來,快感滅頂的時候,他依舊聽見她叫的是楚亦君,這也是激怒了他,讓他一夜都沒有停手的原因,可是冷靜下來,他該如何麵對她,麵對那雙無辜的澄清的眼睛?
來不及想任何對策,宮中傳來了消息——皇帝,在冷宮對她用刑!
他隻能匆匆忙忙的又一次趕入皇宮,又一次進入那間屋子,又一次去見那個被他磨折了一個晚上的女人,她被施了酷刑,那纖纖十指幾乎要斷掉,那樣疼痛,試問天下有幾個人經受得住,可她卻在痛苦不堪的時候,堅定的說,她與楚亦君,是兩情相悅。
也就是說,那種事,若是楚亦君,她會甘之如飴?
楚亦宸看著她殘敗的模樣,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苦。
她認定了做這件事的是楚亦君,那麼固執而堅定,好像是憑著這個信念,憑著那個人給她的愛才能繼續在這冷宮中生存下去。
若是告訴了她真相呢?若是讓她知道,與她糾纏了整整一夜的人,不是楚亦君,而是他楚亦宸,她會如何?
他有很多次想要說,可話到嘴邊,卻咽下去。
他告訴了她,不屈,就會被折斷,隻要肯向現實低頭,隻要接受了發生的這一切,她會平安無事,他至少,能保她一世的平安。
可是她卻說“如果屈服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讓她賴以生存的,是對楚亦君的信任,若是真的讓她知道了這個真相,她會不會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楚亦宸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他在那一夜,犯了那個錯誤,改變了那個女人一生,也漸漸的將自己套了進去。
他將她帶出冷宮,他讓她來服侍自己,他給她平靜的生活,他想要用這些來彌補自己無法原諒的錯誤,哪怕是贖罪,雖然這種贖罪太廉價,可是梁鳶青看著他的目光,卻顯得很敬重,也有幾分感激,好像把他看成了一個挽救自己的神。
但他隻是一個人,身體裏甚至還有那麼幾分沒有蛻化的魔性。
他再是極力的要掩蓋自己的魔性,也還是止不住的,要將這個女人推向深淵。
他和她,終究隻是兩個人,在塵世中糾纏牽扯,不能免俗的愛恨情仇。
當十幾年後,他再次將她領進了這冷泉宮,領進了這間小屋子,一切都和過去一樣。
唯一改變的,是人。
他隻剩下了一隻手,僅僅可以擁抱她的一隻手;而她的眼睛早已經混沌,隻有在看向他的時候,似乎能有一絲清明。
其實,她一直是清明的。
他知道,她早已經知道了一切的真相,楚亦雄和季漢陽不約而同的對這件事保持了緘默,是在給他機會,隻是他浪費了一次又一次,甚至幾乎將他和她的愛情推到了絕境。
但她卻隻是讓他騙她。
“如果你真心愛我,就騙我一輩子,不要讓我醒過來。”
她的手裏握著可以將他殺死的利器,但她卻始終不肯將這一刀捅進他的心裏,她有著足以審判他的權力,卻隻是淡淡的放棄了。
他們的半輩子已經過去了,他費盡了心力,才能騙到她。
接下來的半輩子,他還要繼續的騙她,讓她永遠不要去麵對那一晚的真相,她拒絕知曉那背後不堪的一切,隻是讓他不斷的去回想,去煎熬。
也許這,才是上天給他的審判。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