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眼尖的瞧著幾壇酒裏竟有一壇看起來髒髒舊舊的,沾滿了泥,她好奇的指著那壇酒,“師傅,怎麼這壇酒沾了那麼多泥,是不是掉到地上了?奇怪,如果是掉到地上,怎沒打破?”

“那不是掉到地上。”真是服了這丫頭!藍老頭沒好氣的回答,“那是紹興特產的女兒紅。”

“女兒紅?我怎沒聽過?”她蹲在地上打量著這蹲酒。

“女兒紅是不賣的,那是當地人家在生女娃兒時將當年的新酒封壇埋於家中地下,直至女兒成人出嫁,乃將當年的酒挖出宴請親友。”

“是喔。那師傅你怎會有?”

“今年初春我在紹興的師弟嫁女兒,所以才派人送來女兒紅。”

“喔。紹興的姑娘家真好,家裏的人還會專門替她釀酒。”

藍老頭瞄她一眼,“那也是有錢人家才釀得起的。別胡思亂想了,等會兒我去第一客棧收帳,若是有人來提貨,就要他明日再來,別開門,知不知道?”

這丫頭的臉孔在長安商圈裏可是有不少人認得,若讓有心人傳了出去,怕會惹來不少麻煩。

“知道了。”小樓知道事情輕重,便乖乖點頭。

沒多久藍老頭地出了門,整間酒坊便隻剩小樓一人。

今日豔陽高照,她心情不錯的將屋裏的被子拿出來曬曬太陽,然後哼著歌,掃掃地、擦擦桌椅,一個上午便這樣過去了。

過了午時,突然有人上門提酒。她隔著門打發了三位,要他們明日再來。

但到了第四位,那人卻死不肯走,還賴在門口大呼小叫的。

“大爺我辛辛苦苦的從範陽趕來提酒,你這娘們一句不在就想打發,開什麼玩笑!開門,開門!”那大老粗火氣十足的敲著大門鬼吼鬼叫。

“他們人就不在嘛!” 小樓聞言,氣惱的衝回去。

誰知門外沒多久又來了另一批人,聽聞了先前那範陽的大老粗說的話,也跟著起哄要她開門。

跟著有人要大家靜一靜,然後在門外溫言對小樓道:“姑娘,你開門讓人提酒,咱們幾位兄弟不會坑你的。小弟是房丞相府派來的,幾位大臣正等著飲酒,煩請姑娘通融通融,事後我會向藍師傅說明的。”

這伸手不打笑臉人,小樓想想若這樣鬧下去也不是辦法,何況她剛剛從門縫偷偷瞧了瞧,門外並沒有她識得的人,心想應該沒關係吧,於是便開了門讓人進酒坊提貨。

那範陽來的大老粗沒好氣的直瞪著小樓,不過在提了酒後也乖乖的走了。

隻是小樓沒想到的是,她不認得那些提酒的人,卻有幾位覺得她很麵熟!

第一個想起來的,便是那房丞相府的下人。但他直覺太武侯爺的千金早已隨著冷二爺一同失了蹤,不太可能出現在長安才對,便以為她隻是長得有點像而已,回府後又忍不住向旁人提及,說是見著了一位和冷二爺的媳婦很像的姑娘。誰知這事兒卻讓一旁有心的人聽了去,趕忙回報自家主人。

“爺,此事該當如何?”

“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派人去把那藍家酒坊的姑娘殺了。”酒酣耳熱之際,那大臣不動聲色的低聲下今,口吻輕鬆得像是捏死一隻螞蟻。

風雲閣已滅,冷如風已死,隻要那丫頭也死了,就不怕她去找她爹求救,一切便真的風平浪靜。他這邊這一派將大權在握,到時權位、名利、財富,哪樣不能手到擒來!

不是他卑鄙,對冷如風暗算偷襲,隻是冷如風太不識時務了。長安城裏多數官員皆有把柄落在冷如風手中,早已對風雲閣忌憚已久;此次不動手,難道還真讓那狗頭軍師出了長安,從背後捅他們一刀不成?

隻有死人才能閉上嘴,讓秘密永遠是秘密!

花錢請殺手暗算冷如風的是他沒錯,但長安城裏,除了那仍在苟延殘喘、躺在病床上的魏征,哪一個人不是對此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連聖上也隻是震怒一、兩個月就忘了。

所以說,他不過是幹了件人人想做,卻人人不敢做的事而已。隻是除掉個礙眼的虱子而已,沒啥大不了的。

環顧席間一個個位高權重的大臣,他掛上笑臉,舉杯起身道:“房丞相,咱們再來!我王平祝丞相福如東海、壽出南山……”

觥籌交錯中,不知多少忠義之士,因著利害關係,就被這些人所犧牲了!

最終,好好一個大唐就這樣,被這些權臣為了爭權奪利給玩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