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盛夏,白天太長,幾乎剛過寅時天光就發白了,而晚上差不多戌初時刻才天黑。差不多的人都早早起來,乘著涼快幹活,等日頭爬上正當頭的時候,就可以坐在蔭涼地裏,一手拿把蒲扇一手拿塊兒西瓜的歇著了。精神頭兒不好的,還能中午小憩一覺,別提多舒服了。
杜仲平眼見著天熱起來,孩子們坐在屋裏讀書寫字,熱的汗順著脖子直往下流,更有一些熱得昏昏欲睡,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偶爾一激靈,又努力振作精神,可惜一會兒又困了,重複著雞吃米的樣子。他不得不根據現在的情況更改了作息時間,每天卯時、辰時讀兩個時辰的書,就讓學生下課。這樣,孩子們上午還有點兒時間把像是打豬草這樣的活兒幹了,下晌就不必頂著大太陽出去了。
恩,他自己也能帶著謹兒在晌午好好睡一覺。
近日總有些學生跟方勝討些驅蟲的草藥,他們上午結束了讀書、幹活這樣每日例行的活動,剩下的時間可都是自己的了。雖然說精力充沛吧,也沒幾個願意頂著正午的大太陽出去玩兒的,正好拿張草席,找棵大樹,就鋪在樹蔭下好好睡一覺,更有草席都不拿的,直接爬到樹上,找個樹杈坐著睡,真是不怕掉下來。
到了下午,日頭偏西,河水都曬得沒那麼涼了,正好去折騰一番。跳到河水裏撲騰撲騰,一身的粘膩都洗掉了,順便把衣服也涮一涮,省的回去老娘又叫罵。打一會兒水仗,捉點兒小魚小蝦的打打牙祭,真是最愜意的時候了。
杜安最近常在下午到這邊兒自家地裏摘點兒毛豆回去吃,常常見到這幫小子們。他是南方長大的,水性倒要好一些,近來長和這些小子們一起玩兒水,玩兒夠了,再回去。他特意脫掉了上衣曬著,膚色已經黑了不少,自己頗為滿意。
好吧,關於童養媳的話,趙八其實就是逗他,早就忘了後腦勺去了。而杜安最近搶白杜仲平,杜仲平隻以為他火氣大,總讓著他,弄得他自己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隻是這話總是沒事就在他腦子裏轉悠,偏偏沒人能說,而且轉悠著轉悠著他就總往杜仲平身上瞄:嘖嘖,那臉白的,那腰細的,三伏天也穿得嚴嚴實實,還淨愛吃些瓜果梨桃的不正經吃飯,怎麼看怎麼像小媳婦兒。
杜安趕緊搖搖頭,自己這是怎麼了?這也是自己該想的?自己家少爺千裏迢迢的帶著你來燕北,安家落戶還給你脫了籍,待你當兄弟一樣,你就這麼想他?要是自己老娘還在,非得狠狠抽自己一頓再綁到少爺跟前請罪。自己不是魔障了吧?
倒是有回來摘點兒毛豆回去,自己心情鬱悶,下河跟著小子們玩兒了一回,心裏舒服多了。而且這些孩子明顯表現出對自己水性好的佩服,更讓自己暢快:自己還是很爺們,都是八哥亂說話,看看,這不是證明麼?是以,現在每天下午他都掐著點兒來玩兒一回過過癮,順便享受一下孩子們敬佩的目光。當然,他也順便當了回師傅,教了他們鳧水什麼的。
對於杜安每天往外跑,家裏幾個人都是樂觀其成的。本來嘛,杜安今年二十不到的年紀,整天在家操心這個操心那個的,都不像年輕人了,尤其是杜仲平,更是覺得愧疚,都是因為自己太依賴他了,弄得他這麼早就像是個管家婆一樣的操心。所以幾人雖然對毛豆沒那麼喜歡,天天還是一到下午就催他去摘。
杜安樂得出去,他立誌要把自己打造成像趙八那樣的爺們兒形象,好讓自己忘掉弄得自己心煩意亂的“童養媳”三個字。恩,目前雖然除了黑點兒沒什麼大變化,但是,那些半大小子們跟他越來越好卻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