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童年無助(2 / 3)

正當寶生盯著那個女人的時候,一個騎自行車的男人從旁邊過去,猛然的回頭,刹住了車子,回頭看著那女人。這個男的長得也真不賴,行頭也不錯。騎得是當時很貴的飛鴿牌自行車,穿得是白襯衫,戴得是上海手表,一副富家少爺的酸相。那個時候並沒有“色眯眯”這個詞語,用東北話說就是,當時有點稀罕這女的。

這男看女的畫麵開始上演後,寶生的注意力就開始轉移到這個男人的身上,他不喜歡眼前的這個酸少爺,嘴裏嘀咕著:再看就撞上。可能連寶生自己也沒有發現,甚至他自己把這當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也就是“心想事成”。於是那個男人在轉回頭要騎上車子的時候就真的撞在了對麵的電線杆上,這咚的一聲響徹天地。隨後而來的就是寶生的仰天大笑,笑得是如此開心,如此爽朗。

請想一想,在馬路中間,當著自己稀罕的少女的麵兒出了醜,而且還被一個五歲的男孩大聲嘲笑,別說一個酸少爺了,就是整天在街對麵鐵匠張小六家混飯吃的王二麻子也會下不來台的。

要不怎麼說這是一個酸的沒什麼能耐的少爺呢,見寶生大笑,放下車直奔寶生過來,像指責同齡人一樣,指著寶生大聲說道:“你笑什麼你,一個小屁孩兒,笑什麼你,你明白什麼啊你就笑?”說著就拍了寶生的頭一下,寶生呆呆地望著他,不作聲,又繼續玩兒他的麻將。

那男人見寶生不說話,似乎又像丟了一個很大的麵子,便繼續說道:“你怎麼不說話啊,你是不是啞巴呀你,才多大啊你就玩兒麻將,啊?你認識嗎你?一看你爸媽就沒什麼水平,給小孩兒麻將玩兒,這什麼家長啊。我問問你,你認識這是什麼嗎?”

寶生用力地點點頭,但就是不說一句話。

“那好,那我考考你。”

周圍的人見這男人和一小孩子聊起來也都覺得好笑,於是三三兩兩地圍過來要看個熱鬧。

“哎,小孩兒,我問你這是什麼?”說著從他手裏搶過二餅在寶生眼前晃了晃。

“二餅”寶生低聲說道,並看了那男人一眼。然後低下頭繼續玩兒那個二條。

“呀哈,行啊,這麼個小孩兒都認識二餅,咱們這剛剛的九年義務教育是不是也要加一門課了啊?行,我再問你,你手裏拿的那個是什麼啊?”男人帶著一種期待還有些懷疑的眼神說道。

“二條唄。”寶生頭也不抬地說道。

“嘿!挺新鮮。說話還跟個小大人兒似的呢!誰教你的,啊?”男人道。

“沒人教。”寶生說。

“沒人教?那好,我再考考你。”說著便狠狠地從寶生手裏把二條也搶了過來,然後把二餅和二條的圖案都翻了過去,並打亂了順序,把沒有圖案的一麵對著寶生。

說道:“這回,你再給我說說哪一個是二丙,哪一個是二條啊?”

“左邊的是二餅,右邊的是二條。”寶生說。

“什麼?你說什麼?”接著,男人小聲嘀咕:不能吧,這麼神?這麻將也不透明啊,不可能看見。說完,掏出了身上的一包煙,對寶生問道:“那你能看出我這包煙裏還有幾根煙嗎?說對了,我給你買一西瓜,嗯?”

寶生舔了舔嘴唇,他的嘴唇已經幹得不成樣子了,此時,他多麼希望真的有一個西瓜給他咬上一口。

“你要是說不上來,我就把你們家大人叫來,讓他們打你一頓,淨敢笑我,哼!”男人狠狠地瞪著寶生說道。

旁邊一看熱鬧的人開口了:“你說你一大人和小孩子計較什麼,你坷不坷磣,那麼小的孩子能知道你那裏有幾根煙,那他就是神仙了,挺大個人了,和小孩兒爭什麼,不就笑你了嗎?我還笑了呢。真是的,他要是能說上來,我都給他買西瓜。什麼人呢!”

那人剛說完,隻聽寶生低聲說道:“三根”。說完扭頭就走了,沒走幾步又回來了,此時,那男人與看熱鬧的兩人正驚訝的說不出來話,手裏還捏著三根香煙,見寶生又回來了,趕忙要上前去問個明白,還沒等開口,就聽寶生說:

“我的西瓜”。說完又對看熱鬧的人說:“還有你的一個西瓜,快點給我買吧,我渴”寶生用期待的眼神對兩個人說道。

“買,買,這就給你買去啊,站這兒等著別動啊!”看熱鬧的人慌張地說。說完拽著那年輕男人就跑。他們再也沒有回來。

可憐的寶生在烈日下足足站了兩個小時,他真的一動沒動,豆大的汗珠從他的太陽穴,從他的脖子後,從他的每個毛孔,濕透了寶生的衣服,也濕了寶生的稚嫩的心靈。

他不明白,為什麼那兩個人沒有回來,為什麼沒有給他買回兩個大西瓜……

再說寶生他媽,幫劉高音剪出了今天最流行的裙子。因為到了吃飯的時間,所以寶生他媽急著回家給他們爺倆兒做飯,所以拿著沒弄好的裙擺部分,回家去剪。劉高音謝了寶生他媽,送她到門口,寶生媽也匆匆地出門往回走。沒走幾步看見自己的兒子站在太陽下麵,直直地站著,一動不動,以為兒子有病了,便一個箭步上去摟住寶生心疼地問道:“兒子,你幹什麼呢,啊?”

“我要西瓜……”寶生並沒看他媽,眼睛一直盯著那兩個人跑去的方向。

“媽這就給你買去,啊,好兒子……”寶生媽聽到這兒,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聲音有一些顫。

其實別看寶生媽平時大大咧咧地,但寶生的到來對於她這樣一個女人來說是最珍貴的禮物,平時,由於寶生呆呆地樣子,誰看了都會摸上一把,哪怕是說一句難聽地話,寶生都沒什麼反應,作為寶生媽來說,心裏是很疼愛這兒子的,可是作為一個女人,愛麵子,愛虛榮這一係列的理由,表麵上並不把這當回事兒,也沒有對寶生顯出格外地疼愛,每天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很少真正管過寶生。而此時,寶生的一句:我要西瓜。一下把寶生媽一直以來在心底的情感全部激發了起來,那種最本能的母親的溫暖與疼愛,麵對這樣一個外人看起來有點傻的孩子,全部傾瀉了出來。她深知,作為母親來說,她並沒有盡到責任,有一些懊悔,有一些自責。

之後,寶生媽把寶生抱回了家,又小跑著出去給兒子買了附近攤上最大的西瓜回來。看著寶生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可是誰知道寶生心裏想得是什麼呢,也許這個西瓜並不是他想要的那個西瓜,他更在乎那兩個人對他的承諾。飽飽地吃了一頓西瓜後,寶生睡下了,坐在寶生旁邊的這個女人,他的媽媽,微笑地看著這個傻乎乎的兒子,輕輕地給他扇著涼……

……

80後出生的孩子們看起來好像是最幸福的一代,無論以後他們是否麵臨的是巨大的壓力,但至少現在他們有膠皮糖,有公主裙,有白球鞋,有陽春三月裏的郊遊,有六一兒童節裏的動物園,與上幾個時代相比,似乎他們的生活裏到處都充滿著新鮮的東西。沒有盡頭的新鮮。但這些新鮮當中究竟藏下了多少的迷惑,沒有人能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