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鄲城府一路奔波到晏安,我們一行人幾乎可以用馬不停蹄來形容,司馬晦他們幾個都有護身的功夫底子,所以趕路對他們而言並不困難,難的是我、兩可、譚少遷,都盼著趕緊到都城找個落腳的地方安頓下來,這一路腸子都快給顛簸出來了,誰受得了啊?
偏就在離都城不到百裏的地方,趕上了這一場大風雨,幺雞惹了發財,結果把我們的馬車給弄成了敞篷的。
這雨點一點沒糟蹋,稀裏嘩啦全都淋身上了,雖然,我和兩可、幺雞隻淋了五分鍾的雨就被安置到了另一輛馬車上,可就是這五分鍾,把我擊倒了。
先是透骨的涼意侵襲半日,隨後我就病了,渾身滾燙滾燙的,自己覺得就跟著了火似的,嗓子眼裏一直幹幹的,意識也處於半迷糊狀態。隻覺得馬車還在搖搖晃晃中行進,我的額頭不斷有冰涼的毛巾敷上。
仿佛有人用力抓著我的手,迷糊中,耳邊還有呼喚聲,很遙遠的聲音,我都聽不清楚。似乎是兩可的聲音,又似乎不是。
我的身體一直很好,即便是在現代,也是輕易都不生病的。我老爹是運動員,我老媽是健美教練,有這麼優秀的基因基礎,我這個人的身體素質不是一般的強壯。上學時,全宿舍都被流感襲擊了,隻有我屹立不倒。
“流芳啊,”我老爹坐在我對麵,一貫的麵目和藹卻笑裏藏刀,“最近我們省隊在招遊泳運動員,爹給你報名了,你總得搞點什麼體育項目,才不辜負你爹金牌教練的名號。不要每天隻知道上網、玩遊戲,那能有什麼出息啊?”
我爹總是這樣,明明已經都給我做主了,還拿出“我很民主,我不搞家長製”的嘴臉來和我商量。說實話,我對他這個金牌教練一點也不感冒,對我媽的健美也不感冒,我的誌向是將來能學設計,做出自己的工作室,不管是形象設計,還是服裝造型設計,總之我得混成業內大腕。所以,我從小學開始就對爹媽的話左耳聽、右耳冒,我是相當有主見的,實在被他倆逼得不行了,就拿著自己的小包袱、跑到十裏外的外婆家去避難。所以,我對避災躲禍、離家出走這一招是很在行的。
正因為這樣,在我長到二十三歲的年月裏,我那十分優秀的父親和母親逐漸對我產生了放任自流的想法,我的什麼事他們也不過問了,兩個人整天計劃著今年要去新馬泰,明年要去意大利,搞得過年時居然是我一個人在家獨守空房,他們兩個度結婚二十五周年的蜜月去了。我自然十分之不滿,十分之生氣,十分之耿耿於懷,為了搞點熱鬧氣氛,我買了一個特別巨大的據說能連發幾十響的大炮仗,結果,沒想到買到的是偽劣假冒產品,我被那炮仗給炸暈了。
“常有亮,這下子你該著急了吧?你女兒比你們旅行得還遠呢?我看你怎麼辦?”我恨恨地,對著好像很和藹的坐在我對麵的親爹發出威脅。
常有亮居然不著急,好像還很開心地笑,笑著笑著,笑著笑著,他那張臉型方正、胡茬拉撒的臉向後迅速退去,退到離我越來越遠的地方,逐漸模糊得都看不見眉眼了。
我著急了,張著雙手往前抓去,大聲喊:“常有亮,有你這麼當爹的嗎?你還準備去哪啊?你準備把我丟在這裏不管嗎?”
我越著急,越沒力氣,居然連坐也坐不起來了,胳膊一直揚著,酸的難受,最後喉嚨裏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了,頃刻間腦門上就是一層汗。
我的四肢越來越僵硬,我的眼睛也象被罩上了一層膜,我的身體和腦袋都無法動彈。我拚命掙紮,拚命反抗……
“啊——”我張著嘴,大聲呼救。
掙紮中,有一股熱氣吹在我耳朵邊,還有人在大聲呼喚:“錦心,錦心——”
錦心?這是叫哪個?
我迷糊了,我是常流芳,誰是錦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