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來。請不要再這樣。
救救我。
那樣的、絕望的囈語無法說出口。
最後剩下的左腳大拇指,是被父親親自剪斷其他幾根之後剩下來的。
唯一還剩下的一個。
為·什·麼·是·自·己。著最後留下的疑問,沒有告訴任何人。
發現答案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真正的惡魔。
他成為惡魔並沒有什麼理由。
選擇祭品不需要理由。
說回來,就算問起他的事情,村裏掌權的長老也一副不知道的樣子。
那樣的東西選誰都好。
一直做壞事被人憎恨的人是不存在的。
一直做好事被人疏遠的人也是不存在的。
沒有任何引人注目的特征,和誰都一樣的人,他,被選中了。
……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的人,隻為了當天為限的目的,而結束了連臉都不知道的人的人生。
無須多言。
隻為了滿足自己一時的願望,踐踏了幾十年培養的人性。
人生在世,其價值不是為了成為別人的東西。
明白這一點的時候,他決定了應當憎恨的東西。
——“………………”
被供奉的偶像,成了這個世界真正的惡魔。
永遠不孵化的蛋。
作為這個狹小的世界中被信仰的,拯救罪行的反英雄。
沒有因疼痛而掙紮的手足。
他的神經傳導的末端被完全切斷了。
活著的隻剩下心髒。
沒有手足也沒有尊嚴,作為人毫無用途,隻剩下痛覺的機能依然持續工作。
受到不同程度的憎恨。
同時也生出與之相應的憎恨。
崩壞的人格,獲得了壞掉的秩序。
他變成了石頭。
在岩石的監獄中不能來到外邊,僅有的身體無法活動。
留下的左眼眼皮被固定,連閉眼這種事都不被允許。
幹裂的眼球繼續凝視著外界。
完全成為石頭人,一句有意識的石像。
他一步也不能動,一月、一年、幾十年看著不變的風景。
不能偏移目光也不能閉上眼睛。
回顧自己精神患病之前,快要忘記的無聊生活中的事情,實際上,到他死為止都一直在持續。
可怕的,那一天難以忍受的拷問成為延續了自己一生的事情——
正常的理智不到七天就會崩潰。
而使他忍耐,守住自己的靈魂的,正是那早已壞掉的理智。
同樣的景象不會再次壞掉。
眼下延伸的就是他的故鄉。
被惡魔的稱呼變成真正惡魔的他,望著那個作為憎恨起源的村子。
討厭繁榮的弱者,憎恨善意的人群。
他隻要活著就會不斷憎恨下去。
這不合理。
遮上眼不去正視人間的醜惡。
承認那個,寬容的世界。
在岩石的牢獄中,在灼燒中憎惡著。
這裏有一具都能不稱為‘他’的人格的肉體。
他肉體中的靈魂很早以前就被消滅了。
靈魂已經是其他形態的東西。
從‘他’中隻產生出憎惡,現在,肉體也在繼續被灼燒著——
就這樣,過去了多少年年歲歲。
對時間失去了感覺的他來說,停滯的時間也在發生令人眼花繚亂的變化。
他還是人類的時候也不例外。
選擇了他的人和奪取了他手足的人,他的骨肉親人和憎恨他的人,愛他的人都一樣。
沒有像被做成活祭品的他一樣,能長時間地保持憎恨。
從他那裏奪走了全部的人們,在他消失前就從這個世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