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9年，一個大雪還未散去的初春，伽羅國的京劇武生金萊在戲院的後院聽見一陣嬰兒的哭喊聲，他循著聲音來到一座石山，梨園為其起名為花果山。
他正要走去，晴空之中突然一聲詭異的雷響，一道閃電於霧氣彌漫的天空突然劈下，將石山劈成了兩半，硝霧散去之後，金萊看見在被劈開的石頭中有一個繈褓，裏邊躺著一個嬰兒。
金萊走過去抱起他，他看看四周，知道他是被人遺棄在這石山之中。
他看著天空，不明白這道詭異的閃電因何而起，隻是擔憂地說，正月打雷，屍骨成堆。小兒，這是你的命運嗎？
金萊收養了這個嬰兒，由於是在春天發現他，就給他起名春生。嬰兒逐漸長大，四歲時候，他拜金萊為師父，開始隨他學習京劇。春生天資聰慧，金萊對他寄予厚望，他在嚴酷的教育中度過整個童年，他也不負師父厚望，小小年紀就在武生這個行當嶄露頭角。
師父金萊最擅長扮演的角色是孫悟空，他常演大鬧天宮和三打白骨精。
師父教春生三打白骨精的橋段，春生扮演悟空。
他說，師父，別相信他，他是妖精變的。
師父說，休得胡言。
然後悟空打死了那個老頭，師父說，你一日之內連傷三命，這回我再也不留你了，你走吧，走吧。
悟空說，師父，千萬別趕我走啊！
師父說，走吧，我們再也沒有師徒關係了。
最終春生說，師父，請受徒兒一拜，我走了，從今往後，你照顧好自己……
師父帶著他到各處表演，贏得了大片喝彩。
師父還教了他古中國戲劇的四大悲劇之一——趙氏孤兒。
在萬人矚目的戲台上，他說幹爹，你有敵人嗎？
師父扮演的屠岸賈說，幹爹的敵人啊，在你出生的那一年，全被你幹爹幹掉了。
他問，我爹也有敵人嗎？
師父說，人人都有敵人。
他繼續問，幹爹，怎樣才能沒有敵人？
師父說，如果人人都能做到不把自己的敵人當敵人，就天下無敵了。可這很難做到，你幹爹也沒做到。
戲罷，春生對金萊說，師父，我不喜歡悲劇，我喜歡像鬥戰神那樣的喜劇，上天入地，殺神誅仙，無所不能。
金萊說，春生，你記住，世間喜劇皆悲劇，鬥戰神孫悟空，他就是一個最大的悲劇角色。
為什麼？春生問。
喜劇隻是在悲劇中強顏歡笑，大喜即大悲，往後你會明白的。金萊說。
師父總說，春生，你猜猜，是人生如戲，還是戲如人生呢？
春生說，這兩個有什麼不一樣？
師父會仰天自語道，其實沒什麼不一樣，我們都是戲子罷了……
2750年左右，伽羅國發生了幾起雙娑族人迫害北乞族人事件，這激化了原本就存在的社會矛盾，北乞族人認為雙娑族人天生對北乞族存在著種族歧視，網絡上一位總是帶著羅刹麵具的公知出現，他不斷發表激烈的言辭，痛斥雙娑族人對北乞族所犯下的罪行，在北方北乞族聚居區更著掀起了一股反抗雙娑族人的風潮，而金萊的戲班正處在這股漩渦的中心。他和春生都是雙娑族人。
在演出中，總有極端主義者對他們喝倒彩，投去雜物和說出各種辱罵性的詞彙。
每當這時春生都會很激動地想要衝下去算賬，金萊會拉住他，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衝動，然後陪著笑臉繼續演出，一個觀眾將一顆石頭扔到台上，砸中了金萊的額頭，血流了出來。
春生再也按捺不住了，金萊對他怒目而視，沉聲說道，春生，為師告誡你的都忘了嗎？如果沒有身為一個戲子的忍耐，那就不要再隨我吃這碗飯！
春生繼續忍氣吞聲和師父表演，血已經流花了師父的臉譜，流入他的嘴角，他的眼睛已經無法看清，險些跌倒，但他臉上的表情依然到位，春生含著眼淚和他演完了那出名為《龍鳳呈祥》的喜劇。
謝幕後，醫生為師父處理傷口，他逐漸老邁的身體受到如此襲擊，已經有些吃不消。
春生氣憤地說，師父，他們這樣過分，為什麼不讓我下去教訓他們？
師父說，春生，你可知道在很久以前，戲子本就是下九流的身份，學會忍受屈辱是這個行業的必經之路。而且我們隻是一個小小的戲班，本就是供人消遣，我們沒有力量去抗衡什麼，春生，我不能去帶你走一輩子，你最好的出路就是苦下工夫，將來可以成名成家，這也是我對你唯一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