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滿院花香,有婢女從外頭叩門。“大汗,藥來了。”
洪烈在裏頭應了一聲,起身開門將藥端進來,又重新將門關上。
剛才這一聲已經算是小的,可傅薇還是醒了,她反手撐著床麵,盯著他。
洪烈見她起來有些吃力,忍不住上前扶住她。
“腳還是很疼嗎?讓我看看。”
鑒於上次洪烈無端發怒,導致傅薇隱隱約約有些害怕,身子不覺向後縮了縮。
她左顧右看,“洪烈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叫醒我?”
“我來看我未來的王妃還要征得誰的批準?”也是這一刻,洪烈的聲音略帶著一點不耐,卻還是蹲下身子,將她腳上的襪子扯了,雙腳擱在自己腿上。
他有三日沒來,但她每天幹些什麼都有人跟他彙報,據下人說,她這幾日白天都躺在床上,沒有走動。
可她腳上的扭傷卻越發的嚴重,甚至還腫了起來。
“我記得上次擦過藥之後,你的腳已經消腫了,怎麼今天越發的厲害了?”洪烈冷聲質問,森冷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白天在床上躺久了,晚上睡不著所以自己在房間裏走動了。”傅薇略帶無辜的答道。
“你晚上在房間裏走動?”洪烈忽然將她雙腳緊握,惹得她痛呼一聲,淚水黯然而下。
見她淚水在眼眶打轉,洪烈不覺放鬆一寸力道,卻依舊沒有放手的意思,“你深夜出門找誰我不想知道,我隻是要你知道,後天就是我們的大婚,到時候,我不希望看見我的妃子因為腳傷站不起來!”
這句話多少帶點威脅的意思在裏頭,縱使傅薇再愚笨,也知道這時候的洪烈是惹不得的!
也許這就是常人所說的,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傅薇垂下頭,輕輕點著。
“洪烈,我們成親的時候會放煙花嗎?”良久,傅薇小聲問道。
這時,樊國大汗收起剛才的不可一世,矮小身子邪笑,“怎麼?你想看煙花?”
傅薇緩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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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寧在樊國皇宮閑逛了一天,入夜了,才回來。
推門,就見張子明坐在前堂。
“回來啦!”張子明伸手給朗寧倒了一杯水。
“嗯!”朗寧點頭,低頭喝水,眼睛卻不由的飄向張子明。
“你有事?”他放下杯子問道。
張子明低頭端詳著自己的手,摸索著上麵的傷口,才幽幽開口道。“我是想謝謝你,謝謝你冒死帶我來看傅薇,也謝謝你上次救我!”
朗寧被這幾聲謝謝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胡亂扒拉了下頭發,無措笑道,“那也沒什麼,我隻是。。。隻是。。。報答你罷了。”
燭光下,朗寧那張陰柔的臉孔帶著憨氣,特別可愛。
張子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握緊又鬆開,愣是沒辦法把心中所想說出來。
幾番掙紮下來,一跺腳,竟拉開門出去了。
朗寧一楞,覺得他有些不對勁,連忙也跟著出去了。
“張子明!”
循著他的背影,朗寧飛快的追過去,樊國皇宮很大,左拐右拐,他不僅把人追沒了,甚至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這裏是專門給外賓住的院落,除了幾個伺候的下人,一般不會有人經過。
他正尋思著怎麼走回去,卻聽見身後有異動!
“朗寧!”身後,有人叫他!卻不是張子明。
“是你?”
來人沒搭話,隻是遞過去一樣東西,“有幾句話想對朗寧將軍說,所以才叫將軍來這裏!不知將軍可有興趣聽一聽?”那人緩緩走近,朝朗寧一笑。
他點頭。伸手接過那樣東西,等看清那東西是什麼時候,他漸漸收緊下顎。
“你想說什麼?”此時的朗寧,全身戒備。
“將軍對以前做過的事都不記得了嗎?”那人語氣忽然一凜。
朗寧掉頭準備走,卻又聽見身後那人小聲喊道。
“那敢問你手上的傷好了麼?”
這話讓朗寧不覺握緊已經結痂的手掌,冷不防的後退一步拉開他倆的距離。
“是他告訴你的對不對?是張子明告訴你的對不對?”朗寧有些慌張的問。
這時候,還要答案有什麼用。。。朗寧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今夜張子明能為了她把自己引出來,又有什麼事能瞞得了呢?
“如果我是你,就安分的在這裏享受榮華!”
“將軍,我隻想說一句,這筆帳,我會記得像你家主子討回來!”
“我沒有主子,我的主子是鳳國聖上!“朗寧連忙糾正,可他向來不是個能說謊的人,幾番說辭下來,底氣早已不足!
“朗寧!”那人看時間差不多了,聲音忽然冷下來。“你主子是誰,我清楚,你想不想我大聲說出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那邊,那個人輕笑出聲。
從懷裏掏出一瓶藥,丟給朗寧。
“這曾是尉遲常拿來炫耀的療傷藥,恰巧我也有一瓶!但我很好奇,將軍從何得來?”
那瓶藥,正好是朗寧送給張子明的。
見朗寧不語,那人又接著說道,“我這人向來愛占點便宜,恰巧記性又非常好,我記得。。。”
朗寧忽然打斷“那你想怎麼樣?”
那人收緊手裏的錦囊,交到朗寧手裏,“我是小人,所以想以此作為要挾,想拿這個要挾將軍助我一臂之力!”
兩日後
樊國很久沒那麼熱鬧了,整個皇宮張燈結彩,原本五彩的琉璃燈全罩上了一層豔麗的紅綢,散發著柔柔的光。
眾人更是驚訝萬分,自古大汗冊封妃子,不過下個詔書就可以了,但從未有過這樣的場麵啊!
洪烈一身喜服,站在大殿前,遠遠望去,他豐神俊朗,像一尊無可挑剔的藝術品,立於白雪中央。美的妖冶,美的魅惑人心!
據記載,樊國洪烈一生隻穿過一次紅衣,以至於,當時有幸見到的,無不被驚豔。
轎子從遠到近,那一刻,許久不曾緊張過的他,卻忍不住捏緊了衣袖的下的手掌。
仿佛這樣,心裏那澎湃的激動便會壓下去。
轎子停了,傅薇被人攙扶著下來,洪烈情不自禁上前扶住她。
那一刻他目光有些複雜。他有些不敢相信那隻妖精真的會成為自己的王妃!
接下來便是百官朝拜,一輪下來,傅薇被沉重的鳳冠壓的喘不過氣,幸好洪烈在一旁扶著,要不然她肯定被頭上的金子壓死!
張子明和朗寧作為娘家人,被安排在最前麵。
站在百官之首的張子明忍不住探頭,想看看喜傅薇穿喜服的樣子是什麼樣的。
卻冷不丁被朗寧狠狠踩了一腳,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收回視線!
今天的傅薇真的很美,一襲火紅的嫁衣趁著她柔美的身姿,在走動時,傾瀉滿地流光。
洪烈眯起眼,忽地彎起唇角。
終於相信他不是在做夢!
天色漸漸暗沉,流水宴席擺滿了整個大殿,舉杯推盞之間,有人通報。
“來人,準備煙火!”
今夜是樊國洪烈大喜的日子,但根據樊國的禮儀製度,喜宴過程也根本沒有煙火這一項。
可為了博美人一笑,誰又去在乎那些呢?
但也有人不禁好奇,這個中原女人到底是怎麼把他們的大汗變成這般模樣的?
傅薇被人請出來時,一頭沉重的鳳冠已經褪去了,隻披著蓋頭,洪烈邪氣得勾起唇,當著無數人的麵,緩緩勾起她的蓋頭。
傅薇慢慢抬頭,與洪烈對視。
“今夜的你真美!”洪烈誘惑的唇掃過她的耳垂,在她耳邊低喃。
傅薇低頭不語!
漆黑的發遮擋住她所有表情!
這時,外麵有人報告,煙火已經準備好了。
洪烈牽起她的手,步下台階。眾人見狀,紛紛讓道!
隨著洪烈一聲令下,火星四然,引線在黑夜裏隱隱閃爍。
引線燃盡,頃刻,火樹銀花,無數七彩火光照亮了眼前一切。
如此美景,甚至讓路過巡邏的侍衛都忍不住駐足看香那美輪美奐的煙火。
跟著過來的各朝使臣、滿朝文武也都失神。五顏六色的火星點綴這寒冷的夜色,迸發出耀眼的光芒,震懾人心!
火光中,是洪烈載滿欣喜的微笑。
砰——一道璀璨的銀光劃破夜空,留下一段攝人心魄的痕跡,然後瞬間在空中爆發。
又是一陣流光飛舞,火舞銀蛇。魚龍光轉,玉壺碧透。
傅薇仰著頭,望著那絢麗的光影揚起一抹複雜的笑。
最後一顆煙花,洪烈準備親手點燃。
“傅薇,你瞧仔細了,這是我親自做給你的!”
說完,便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火種。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放好、點燃!
一簇煙火尖銳呼嘯著躍上半空,然後炸開,一道耀眼的白熾光在空中綻放。
煙火明滅,絢爛、攝人心魄的美麗。繚亂盈舞間,映照著洪烈的臉,閃閃灼灼,溫如暖陽。
“好看嗎?”洪烈像一個討賞的孩子,笑的一臉無害!
傅薇怔怔的看著他,抿唇。最後還是點頭!
那一刻,他失了威儀,興奮像個孩子似的拉著傅薇到處跑,眾人看了,連忙低頭,不敢褻瀆了聖顏。
“隻要你喜歡,我願傾盡一切換你一笑!”
這一刻,他的愛如那絢爛的煙火般熾熱,蠱惑人心。
很多年以後,洪烈依舊懷念那場絢麗的煙火。想起當日那段無邊的時光,他依舊懷念。
雖然。。。。
煙火燃盡,當人們還在沉溺那美麗絢爛的瞬間之時,那邊卻慌張跑來一人,屈膝跪在雪地。
“大汗,不好了,關在地牢的那個人被人救走了。”
“什麼?”洪烈上前抓住來人,厲聲喝道,“人怎麼不見的?”
侍衛有些害怕,卻還是大著膽子說出來,“被。。。被一群武功高強的人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