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老地方見麵。
我趕緊把周要和妻子見麵談判的事情告訴她。
她高興地笑笑:“那好啊,證明他很有誠意,別逼他,相信他,一定能妥善解決的。你才懷孕不到兩個月,還有時間等!”
我正想說出我的擔心,蘇怡又自顧自說下去:“張明宇真不是人。他的工作就是工作,我的工作就不是工作了!整天讓我守著房子盯著裝修工人,他卻全身心都撲在工作上。累得我半死,他還怨言頗多。還有,我明明想把牆刷成米白色,他非要把牆刷成淡黃色,我想把沙發靠牆放,他非要把沙發放在客廳正中。還有,牆角線也有問題……”蘇怡抱怨著,數落著……我這才發現,平時打扮得無懈可擊的蘇怡,今日完全不施粉黛,臉上有厚厚的油光,頭發有些膩,衣服袖口有一小片油漬,正興致勃發地,幸福地數落著生活裏最瑣碎、最平庸的小事。
當初哪個在大學裏捧著《紅樓夢》,驕傲地不可一世的蘇怡完全成了被現實的生活抹殺得銳氣全無的小婦人。
還沒結婚,我已經可以預見蘇怡的婚後生活了……第一次,我突然連向蘇怡訴苦的心情都沒有了……“昨天,我和張明宇據理力爭,終於買到了我喜歡的台燈,有水晶的吊墜,象個夢境……”蘇怡繼續滔滔不絕。
我突然羨慕起她來,我連這樣俗氣的幸福都得不到。
我亦永遠不能這樣理直氣壯的數落我的愛情,我所必須承受的一切委屈都不得不打落牙齒和血吞……我更加煩躁,坐立不安。
我一分鍾也不能容忍了,蘇怡竟然還孜孜不倦,一點沒有發覺我的不耐煩。
她整個人因著她即將到來的幸福婚姻而變得“鈍”起來,以前的靈氣、聽弦琴而知雅意的慧咭,統統都消失了,很快她將淪落為幸福無知的小女人。
我推說公司有事,趕緊買單走人。
蘇怡也匆匆趕回她未來的“家”,對牢一群裝修工人。
實在提不起興致到辦公室,我打車回了家。
一直等到下午6點鍾,周還沒有給我打電話。
平時這個時候,他已經接我下班了。
談得順利嗎?她妻子同意離婚嗎?還是他又妥協了?他和妻子舊情複炙?
為什麼一直不和我聯係呢?
我想給他撥電話,可是又怕他正在和妻子交涉,這個時候打過去,無疑給他添麻煩。
我著急地在房間裏跺來跺去,坐立不安,似有一隻貓爪,一下,一下在我心上抓過……打開電視,每個節目都不好看,完全不能分散我的注意力。
捧起書,一大堆字如螞蟻亂爬,一句話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講什麼意思。
反反複複,出現在我麵前的,都是哪天晚上,我在他家樓下,看見的哪個盤著頭發,有頎長脖子的女人的剪影……我用力摔頭,想把這個女人從我腦袋裏摔出去,可是她象鬼魅一樣纏牢了我,盤踞著我的整個思維。
此刻,我隻想打電話,打電話給周……
好幾次,電話撥了一半,又強迫自己掛斷。
“周川陽,你是豬啊!你不知道我會著急嗎?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我對著空蕩蕩的房間發脾氣。
回答我的,還是寂靜無聲。
時間一點點過去,我的心越來越慌亂,似乎被人抽空,我開始手腳冰涼。
終於電話響起來,我撲到沙發邊接起電話:“喂……”
“歆蕤,是我!”哦,是周的聲音,謝天謝地,他還沒有忘記我!
“我現在走不開了,今天晚上我不得不住在家裏,和她繼續談判。事情進行地很不順利,她情緒實在太激動了,完全和我無法溝通,我暫時不敢離開!你自己乖乖吃飯,乖乖睡覺,明天我來接你下班!”周壓低聲音在電話那頭盡量溫柔地和我說話,可是我還是能感覺到他的煩躁和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