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罪(3)(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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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陳乘和小馬一起打球,剛從師範畢業的幾位年輕教師也一起加入了進來。個個血氣方剛,龍騰虎躍。小馬打了半場,便感到有些累了,坐在邊上看他們打,拚命喝水。他雖然隻比他們大了一點點,卻感覺自己突然已經老了。心裏說不出來的空虛,找不到任何東西可以填堵。小馬將空礦泉水瓶子擰巴成一團,遠遠地砸去。操場的跑道上穿著嶄新的校服的學生們正在排成一個個方隊,準備國慶時的演習。廣播裏正播放著雄偉的愛國主義歌曲,學生們一二一不斷反複地進行著踏步練習,稚嫩的口號飄蕩在操場的上空。陳乘下來喝水,見他在觀望,便說,班上有幾個學生家裏困難,買不起校服呢,還他媽我墊的錢。小馬說,非得穿校服嗎?陳乘說,校方要求統一穿校服,衣服都是在軍州一家服裝廠定製的,做得很差,還非買不可,這裏麵肯定有貓膩,他媽的。小馬揶揄著說,這是不是你們蔣校長的指令啊。

在陳乘家衝完涼,相約一起去吃燒烤。他們又問起案子的進展情況。小馬沒有告訴他們實情。

小馬有種預感,這樁案子已經被他們打開一道缺口了。這是他祈願的,又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

那群剛畢業的師範生也來了。陳乘一一向他們介紹了小馬。這是我哥們兒,是個警察。陳乘笑嗬嗬地說道。小馬向他們揚了揚酒瓶子,算是認識了。其實小馬並不大願意和這群人在一起。他不曉得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是因為他們比他年輕嗎?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小馬越喝越清醒。小夥子們個個越喝越激動,從美國談到伊拉克又轉到釣魚島和朝鮮半島,最後談起了理想和房價,群情憤慨,個個罵娘。我們80後沒法活了!小馬很少說話,隻和陳乘碰杯,或者一個人獨飲。一旁的廬米看著有些不對勁,問小馬沒事吧,小馬說沒事,早著呢,喝吧!話題又轉移到了蔣校長身上。蔣校長的屍身還沒找到,小夥子們紛紛猜測他們的校長是不是得罪了何方神聖,以致落得這麼個下場。其中的一個問小馬,現在案子有眉目了嗎?小馬用力望了他一眼,故意搖了搖頭。那小夥又說,這次的案子說不定啊,就是故意不給破,怕拔出蘿卜帶出泥來,當時鬧拆遷的事多大動靜啊,要不是警察出麵,那不得鬧到省裏去了?你們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啦。

小馬的眉頭皺了皺,嫌他說話聲音尖,有些刺耳。那小夥喝高了,話很多。陳乘暗地裏碰了碰他肩部,示意他少說幾句。小夥說,你推我幹嗎,你朋友是警察我就不該說了嗎,這是事實嘛!小馬的心裏很煩躁,也不完全是聽了他的話,他很想做點什麼,努力地證明點什麼來著。他很想敬小夥一杯。於是提起一隻啤酒瓶子走到那小夥跟前說,來,哥們兒我敬你。那小夥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撥開他的酒,當做沒明白的意思。小馬心裏有些火,一杯酒全灑在小夥的臉上。那小夥像觸電似的,嘩啦一聲推了小馬一把,桌椅倒了一地。小馬心裏的火苗如擰開了煤氣灶的開關,騰的一下,全冒了上來。伸出一腳,踢在那小夥的肚子上,待他捂著肚子彎腰時,啤酒瓶子哐當一聲,砸在了腦殼上,全碎了。

小馬愣了愣,手裏還握著一個酒瓶頸兒。倒在地上的小夥痙攣成一團,哪還有反抗的餘地。他的同夥紛紛揪住小馬,一團混戰。這邊陳乘和廬米幹著急,誰還聽得進去他們的勸阻。到底是練過的,再者那些人哪見過下手這麼狠的,都有些怯他。小馬手中的破酒瓶頸四處揮舞,見人就紮,一時誰也不敢近身。小馬歇斯底裏地號叫著喊道,來呀,來呀,狗日的怎麼不敢過來,不怕死的就過來呀!爺我反正也不想活了,和你們一起死算啦!

這陣勢即便是陳乘也驚呆了。兩人交往了好幾年,從未見過小馬這麼狠的一麵。這時又來了許多老師,將小夥們紛紛拉開。這邊陳乘也趕緊上去奪下小馬手中的瓶頸。小馬的手被劃破了,流了不少血。小馬雙目圓睜,怒發衝冠的樣子。陳乘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馬朝他吼了句,來呀!滿臉的殺氣,駭了陳乘一跳。受傷的小夥被送往醫院了,小馬過了好一陣兒才回過神來,對陳乘和廬米說,對不起。大家都感到很尷尬。小馬有些懊悔地說,當時我怎麼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手,其實我並不想揍他。嚇壞你們了吧!唉,我也不曉得為何這樣,我隻是受不了別人說我們壞,你曉得,我受不了的,我隻想當個好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