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家在前朝曾出過一位一品尚書,兩位從二品的布政使的高貴人家,家中人人讀書,進士、舉人不知凡幾,真正的書香門第。
奈何世道變了,他們家忠於皇族,在一次次政變改革中家族漸漸衰落,到了原玉山這一代,家空屋淨,做什麼討生活的都有了,甚至已經有人做了店小二、媒婆、戲子、街頭擦鞋等下九流的行當。
但是原玉山家裏是嫡支,多少還有點家底,他從小聰明伶俐,被家中寄予厚望,讀了多年的書,彬彬有禮,再加上世家大族沉甸下來的貴族氣質,成功的俘獲高淑媛的心。
那時原玉山在一家英資洋行內的做見習生,掙的錢除去衣食交通之外,都不足以租一個小院雙宿雙棲,是高淑媛硬塞給愛人一筆私己,作為小公寓之用,才成的親。
柳香洞悉此舉,苦口婆心地勸告女兒:“你別怪做娘的說得難聽,你要是欣賞那白臉小子,跟他睡個三五七年,也就算了,千萬別從良,更別生兒育女。”
高淑媛脾氣暴躁猛烈,一拍台,站起來就問:“我十四歲開始做舞女,到這年頭,累都累死,你不為我尋著個歸宿而安慰,反而潑我一頭的冷水。”
柳香背過身去,歎了一口氣道:“我除你以外,又有誰了?為什麼能令你歡天喜地的事不幹,偏要害你不高興呢?女兒,我和你弟弟還要吃你的那口飯的。”一句如此低微的淒涼話,由慈母口中說出來,立時間減煞了高淑媛的怒氣。
她稍稍收斂了語調說:“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你不必以為原玉山今日家徒四壁,就一世都窮。”
“行行出狀元,這是一定的。可是,一榜之內狀元能有幾人?輪不輪得到自己,靠的是一命二運三風水。我恨不得他立時能發跡,但,媛姐兒,”柳香叫著女兒的小名,“你不可不防,懷才不遇的窮書生,不是你心甘情願跟他捱生捱死,他就會越加疼你愛你的。男人不得誌的那口鳥氣,噴到妻子的臉上去,比屁還臭,可以叫你委屈得寧願速死。”
果然,柳香的眼睛是毒辣的,高淑媛與原玉山成婚以後,不但要忍受婆家人的冷眼同時接濟婆家一大家子,還要忍受因事業不得誌而脾氣越變越壞的原玉山。
更可怕的在後麵,原玉山被人引誘開始賭博,此時高淑媛已經生了第三個孩子也就是原慕,隻要不給他錢,他就拳打腳踢,每每把高淑媛打個半死,也因為這樣,高淑媛再也沒有生下過孩子,懷了六、七次孕都被打得流掉了。
有一次,她被原玉山打了以後,懷了三個月的肚子開始不舒服,原玉山還要行房,高淑媛不願意,拚命掙紮道:“我做舞女時都沒人強迫我,您怎麼能這樣。”
原玉山道:“你去告我呀,就說你做舞女時都沒有遇到強~女幹,如今變成黃臉婆了反而遇到了。”
自此高淑媛絕望了,看了看老母親,癡呆的小弟,隻有四歲的小女兒,又不能尋死,隻好咬牙活下去。
為什麼隻有一個四歲的女兒在身邊,因婆婆瞧不起她的出身,前兩個孩子都被婆婆抱走,要求她每個月交二十塊大洋做兒女的生活費,生到第三個時,高淑媛沒錢了,婆婆就沒有再來抱走孩子,過了幾年實在從高淑媛身上摳不出錢來,就將從前抱走了兩個送了回來,可這時兩個孩子早已懂事,被教養的十分瞧不起母親的出身,從不與高淑媛親近,平時除了吃飯要錢,幾乎不與高淑媛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