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婕:您算是研究馬克思主義新聞思想比較早的學者,那時候還很少有人涉足這一領域。您又是現在仍在堅持研究馬克思主義新聞思想的學者之一,因為很多人都已經從這個領域中抽身而退了。您為什麼會對馬克思主義保持著這麼持久的興趣?
鄭保衛:上研究生時我們看了馬恩全集,當時的確是感歎於他們理論的高深,馬克思恩格斯的新聞思想不是一種趕時髦的東西,它反映了馬恩對新聞工作一些一般規律的認識。通過學習不僅可以用以審視過去和現在,而且還可以啟示未來。他們的思想是對新聞工作,尤其是對黨的新聞工作的科學規律的反映和概括。當時我越看越覺得,馬克思主義新聞思想可研究的東西太多了,所以從那時起,實際上就培養起了自己的學術興趣,確定了自己的學術方向。再一個是為馬克思和恩格斯的人格魅力所感動,他們的執著、激情和鬥爭精神,真是可以讓年輕人熱血沸騰。我曾經這樣總結過馬恩的人格特征:崇尚責任、淡泊名利、以苦為樂、不尚空談。我建議大家去看一看馬克思寫的《評普魯士最近的書報檢查令》,這篇文章充分反映了青年馬克思非凡的才華,他責問官方:“你們讚美大自然悅人心目的千變萬化和無窮無盡的豐富寶藏,你們並不要求玫瑰花和紫羅蘭散發出同樣的芳香,但你們為什麼卻要求世界上最豐富的東西——精神隻能有一種存在形式呢?”他說,“每一滴露水在太陽的照耀下都閃耀著無窮無盡的色彩,但在精神的太陽照射下卻隻準產生一種色彩,就是官方的色彩。”馬克思在為出版自由辯護時所表現出的態度之無畏、思想之深刻恐怕至今也很少有人能與之相比肩吧。
王永亮:那是不是您欣賞青年馬克思更多一些呢?
鄭保衛:不好說欣賞哪個階段的馬克思更多一些,因為馬克思的思想本身是一個發展的過程,是不能簡單地割裂開來的。僅僅從馬克思的報刊思想來看,馬克思早期報刊思想的核心是人民報刊思想,他認為人民報刊是一種精神不受閹割的“自由的報刊”,是真正的報刊。人民報刊是人民日常思想和感情的表達者,是人民精神的喉舌。我們為什麼會覺得馬克思前期的新聞思想有著強大的鼓舞人的力量?因為青年馬克思說出了新聞的本質,也為世人展示了最為完美、最為理想的媒介形象。但是理想與現實之間畢竟是有差距的,隨著他們對於現實認識的深入,他們的報刊思想也發生轉變,日益體現出共產主義傾向,最終形成黨報思想。馬克思的黨報思想中同樣體現出了代表人民意誌、體現人民精神、反映人民呼聲這樣的與人民報刊思想一脈相承的主張,但又不是對人民報刊思想簡單的繼承,而是在繼承基礎上的一種帶有根本性質的升華和發展。比如《新萊茵報》中體現的以工人階級的解放為奮鬥目標的徹底的革命精神,顯然是《萊茵報》時期馬克思的人民報刊思想中所不可能具備的。
錢婕:我感覺馬克思主義應該是根藤,攀附著這根藤不斷地有枝蔓生長。那麼這根籐,或者說馬克思主義的核心究竟是什麼呢?
鄭保衛:我覺得核心是個世界觀問題。世界觀是人們對世界的總的看法,對共產主義者來說,所說的世界觀就是對共產主義的認識。如果圍繞這樣的核心,那麼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為社會發展服務,為人類解放和世界和平事業服務,這就是共產主義對世界的認識和看法。你舉了個藤的例子,我覺得用樹更形象。如果說馬克思主義是棵樹的話,那麼現實、現實生活、現實鬥爭就是大地,它們為大樹提供營養。主幹是對共產主義的信仰和認識。在這裏,首先應當區分“馬克思主義”和“馬克思”兩個概念。“馬克思主義”是個整體的概念,它代表了一種世界觀,所以它是剛才我們說到的樹的主幹。而馬克思、恩格斯作為馬克思主義創立者的個人是樹上的分支,列寧、毛澤東、鄧小平等都是這棵樹上的分支,以他們為基礎,後人又不斷地有新的理論貢獻,形成新的枝葉,共同構成馬克思主義這棵大樹的枝繁葉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