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啊,你得勝的權勢在哪裏?死啊,你的毒鉤在哪裏?死的毒鉤就是罪,罪的權勢就是律法。”
——《新約哥林多前書》
一
這天晚上,唐子風病懨懨地躺在床上,思緒萬千。
他在半夜裏驚醒,回憶起很多往事。不知為何,他眼前總是反複出現一個年輕人張開雙臂滿場奔跑的影像。
1多年前,他第一次見到袁觀潮。那一天是198年1月1日,星期一。
他永遠不會忘記這個日子,這一天幾乎是全世界金融人士的集體記憶。
那天是唐子風第一次到東京交易所學習,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同學已經先到了,一邊喝著可樂,一邊在數字板上看行情,同時還自言自語地說,很快就會出現股災吧?聽到這句,唐子風有些驚詫,隻當是他隨便說說。
沒想到,袁觀潮的話音剛落,就有交易所的工作人員驚呼:“天啊!我一生中沒有見過這麼多的賣單,好像整個世界都沒有一個人買。”
唐子風與袁觀潮親眼見證了舉世震驚的股災——所有人都在場子裏瘋狂奔跑,到處都是帶著哭腔的叫賣聲,但根本沒有人接盤。日經指數如斷了線的風箏般摔落下來——一天竟然跌去了62點。第二天恐慌更甚,又跌了80點,兩天累計跌幅達到16.90%。幾個老交易員當場倒地,還有人哭天搶地地爬到窗戶上,又被一群人拉了下來。有一個老伯嘴裏念叨著:
“我的全部家當啊,我辛辛苦苦4多年的積蓄啊!”便往牆上撞去……那些恐怖的場景,唐子風至今想來都覺得害怕。
唐子風感到好奇的是,袁觀潮竟然可以預言股災的爆發。
唐子風問袁觀潮,他怎麼知道會出現股災。
袁觀潮笑笑說:“如果有個富商,問你借錢,你會不會借?”
“應該會吧,他應該就是周轉一下。”
“你或許還會想,對方那麼有錢,你借給他,或許還能得到更多回報。”
“有可能吧。”唐子風點點頭。
“但那個富商後來不僅不還你錢,一直問你借,也不提還錢的事,你會怎麼辦?”
唐子風說:“那肯定不借了,事情總是有限度的。”
“對了,那個富商就是美國。”袁觀潮眨了一下眼睛。
唐子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問道:“那這次大跌,你肯定賺了不少錢吧?”
“我?”袁觀潮聳聳肩,“沒有啊。”
“你沽空,再加個杠杆,不就一夜暴富了?”
“暴富?你聽到四周的哭聲了嗎?今天上午隔壁大樓還有人跳下去了。我不喜歡這樣趁火打劫,股災也是災難,是最大的人災,轉眼間,幾千億資金就煙消雲散。我對發災難財沒有興趣。”袁觀潮振振有詞地說。
唐子風點點頭,覺得身邊的這個同齡人不簡單。
自此唐子風與袁觀潮結下了深厚的友情。
那些恩怨究竟是什麼時候產生的呢?唐子風回憶起一些不堪的往事,痛苦地閉上眼睛……
他摸了摸脖子,“急急如律令”還在,他覺得自己沒那麼容易就繳械投降。這時傳來輕輕的敲門聲,隨後唐燁閃了進來。
唐燁進來時滿麵紅光,顯然,他這次帶來了好消息。
等唐燁說完,原先還在床頭病懨懨的唐子風一下子振作了起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覬覦已久的獵物,到最後反而得來全不費工夫。
第二天上午,泰達證券的總經理辦公室。
一個3歲左右的青年人恭敬地坐在唐子風麵前,他的臉很瘦,嘴巴緊抿,背有些駝,看起來有幾分內向,大家叫他阿德。他的年紀不大,在財務總監這樣級別的同行中,顯得分外年輕。
原來,作為基金經理的唐燁,與券商之間始終保持著交往。他和阿德是在一次圈內的茶館聚會認識的,沒想到,在海元證券撤出申強高速的當晚,唐燁接到了阿德的電話。
唐子風翻了一下之前阿德交給唐燁的一份資料——這是一份海元證券的內部資料,重要的是幾組財務數據,上麵直接寫明了海元證券關聯公司的賬目以及股東結構。
阿德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讓唐子風有些驚訝。
據唐子風了解,出現這樣的“內訌門”,與海元證券的企業文化有關。
楊帷幄一向任人唯賢,為了發展業務,不惜提拔新人。但是,這也隱藏著風險——由於不是論資排輩,名次上也很是紊亂,理想的結果自然是新人以實際能力與行動服人,但對於資格比較老的人來說,誰又會有耐心等待呢?
“你為什麼把這份資料給我?”唐子風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