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得魚仔細聽著，若有所思。
“這場大戰，就好像在你麵前擺了一盤玲瓏棋局……”
“玲瓏棋局？”袁得魚覺得這個棋名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魏天行的目光突然暗淡了下去，他虛弱地說：“你能答應師傅最後一個要求嗎？”
袁得魚扶起師傅的頭，含淚點頭：“嗯。”
“我想去海邊，他們說，在上海，奉賢的海灘最美，你能不能把我帶到那裏去……”說著，他的頭軟軟地垂了下去。
袁得魚在出租車上，抱著魏天行，淚流滿麵。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在短短的時間內，他接連失去了兩位親人。
他抱著師傅來到海邊，跪倒在沙灘上，貼著魏天行的頭說：“師傅，你聽到了嗎？海的聲音……”
奉賢海灘，橫臥著一隻被遺棄的破舊的小船。
袁得魚把魏天行抱到小船上。
魏天行呢喃著：“得魚，我好像聽到了我女兒的聲音，我曾答應她一起來看海，我真不是一個好父親……”
袁得魚點點頭，他看到魏天行漸漸閉上了眼睛，眼淚緩緩流下來。他跳到海中，推船前行，浪花不斷拍打在他的臉上。終於，他放開了手，小船隨水漂向了大海深處。他目送著小船搖搖晃晃，消失在一片灰藍色中……
五
一縷陽光灑在袁得魚臉上，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他睜開惺忪的雙眼，晃晃悠悠地走出門，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無比陌生。他看到一個沸騰的懸浮著的太陽，太陽下的街道、房舍、樹木如山如海。這是一個浮躁的世界。
袁得魚抬起頭，看見一隻灰鳥從頭頂飛掠而過，奇怪的鳥鳴聲響徹天空。
袁得魚心中有一團火燃燒起來，是時候戰鬥了！
他飛快地奔跑，路過延安中路一座天橋的時候，有個女孩風風火火地從袁得魚身邊走了過去。他愣了一下，發現這個女孩很麵熟。他不太確定，印象中的那個女孩很是嬌小柔弱，他試探著叫出了那個名字：“喬安！”
沒想到，女孩真的轉過身，眼睛一下子盯住了袁得魚，一臉的不可思議：“竟然是你！袁得魚，我曾想過與你重逢的很多場景，但從來沒想過會與你在上海的天橋上邂逅。”
袁得魚愣了一下，這個曾經在自己懷中無限溫柔的女孩子，現在竟出落得如此清新脫俗。與此前長發飄飄的樣子不同，喬安的頭發一股腦兒盤在了腦後，還有兩三綹頭發留在臉頰旁，倒是很有幾分俏皮。
“袁得魚，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呢。”
“怎麼會呢？”袁得魚撓撓頭，仿佛看到了中學時期的喬安小鳥依人的樣子。
“或許是不敢見你，擔心還是一如既往喜歡你怎麼辦。”喬安笑起來，“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嗎？”
“我扔野貓那次？”袁得魚記得很多女生都跟他這麼提過。
“不是，我哪有那麼惡俗！”喬安嗔怪道，“是高二時，我們去浙江一個山穀秋遊。那裏正好可以漂流，號稱天下第一漂。結果，你跑過去看了一下說，沒啥好玩的。結果我們還是去玩了，果然很掃興。我回來後專門去問了你，你還記得嗎？”
“你問我，為什麼之前就知道不好玩。”袁得魚好像想起來了。
“嗯，你說，進口處在賣水槍，如果好玩的話，何必靠水槍打發時間呢？我當時就覺得你很不一樣。”喬安開心地笑起來。
“對了，你怎麼也在上海呢？”
“我在《中國財經周刊》實習……”
《中國財經周刊》是袁得魚這個懶人都會定時翻閱的財經雜誌。袁得魚很驚訝：“你怎麼會想到做財經記者的？”
“嗯……秘密！”喬安故意賣關子，“其實，我本來以為我不會喜歡這個，以前看你總是在學校的黑板上圈啊畫的，說什麼股票走勢圖，我什麼都看不懂。但做了一段時間發現，這個行當還是蠻好玩的。”
“哈哈，說明你挺適合的，祝賀你！”
喬安好奇地問道：“袁得魚，你最近在忙些什麼呢？”
袁得魚還沒接話，喬安就拍了一下腦袋說：“哎呀，約好的采訪時間快到了，我不能讓采訪對象等著……”喬安迅速報出一串數字，“這是我的手機號，隻給你強大的記憶力一次機會。有時間的話，約我吃飯吧。”
袁得魚目送著喬安行色匆匆地消失在天橋的轉角樓梯。
袁得魚跑進一家券商營業廳，在報價牌前看了很久，突然想到什麼，飛快地向襄陽北路菜場跑去。
到了襄陽北路菜場，那裏依舊熙熙攘攘。他穿過擁擠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許諾，心裏瞬間踏實了很多。